他下個禮拜就要結婚了,新娘是住院部的黃醫生,小章說:他們不吵架,也沒激情,日子就在平平淡淡中過去了,誰和誰還不是一輩子,愛情啊,可望不可及了。
我再次路過天上人間的時候,那裏的燈光不再眩目,所有的神話都成了徹底的流傳。
那段刻骨銘心,那個性感女郎,叫我該如何承受?我踩了一腳油門,加快了遠離的速度。
電影已經開場,影院裏的人稀稀落落,我接著屏幕的閃閃熒光,按照座位號,找到了那個位置。周圍空無一人,我喜歡這樣的清冷。
電影院裏放映著前一段時間熱映過後的片子,什麼阿凡達,什麼2012。
很快,我的困意一陣一陣地襲來,就在我打著瞌睡的時候,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說:“有火嗎?”
這句話,就好比一根鋼針,冷不丁地紮在我的心尖上。
我的困意頓然全無。
我緩緩地回過頭,接著半明半寐的熒光,看清了她的那張臉,那是一張無比精致,精美絕倫的小臉,盈盈一笑之間,露出兩顆可愛的小酒窩。
“喜寶!”
這個讓我朝思慕想的女人,今晚竟然出現在了我的跟前。
我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在做夢。
我嘎巴嘎巴嘴,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喜寶的胳膊水藻一樣纏上來,火熱的唇親吻著我欲說還休的思念。她的腰還是那麼細,她的唇還是那麼甜。我真想把她裝進口袋,揉進心裏,帶著她,寸步不離。
我們吻得天昏地暗,從狹長的走廊,到逼匛的車廂。
我說:“喜寶啊,你要折磨死我嗎,你要讓我想你死嗎?”
她嘻嘻地笑著:“你大爺的顧南風,沒有我,你活得更滋潤。”
我瞬間又變成了那個無恥賴皮,索要著喜寶的一切。
“你原諒我嗎?”我氣喘籲籲。
她呢喃著:“我不知道。”
她扣住我的腰,我們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上升、盤旋、墜落。
3
當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喜寶點燃一支煙,肆無忌憚地吐著煙圈。
“我們明天就去離婚,我想好了,我要給你自由。”
說完,她彈了彈煙灰。
“我不同意離婚,你鬧也鬧夠了,冷靜也冷靜夠了,跟我回家吧。”
“你會後悔的,顧南風。”
我抓住她的小手:“喜寶,我不年輕了,我知道我是愛你的,你也愛我,對不對?”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她有點沮喪,手裏的煙掉落在我的大腿上,褲子頓時燙出了一個細小灰暗的洞。
“啊!”喜寶慌忙撚滅它。
她揣度了良久,終於才把那句話說出來:“恐怕以後,我都不能生孩子了,我徹底變成了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她笑著擦掉眼淚。
“這下,你知道了吧,你不年輕了,卻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有孩子了,這對你實在不公平。”
我火了,真的火了,我火自己的無能和怯懦。
“難道對你就公平嗎,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吃盡了苦頭,到現在,你卻腦袋裏想得都是我!”我抱住她,哭得忘記了自己是個男人。
其實,喜寶離開我的那天,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她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大的外傷,除了肚子裏的孩子。她被慣性拋出的一刻,肚子正好碰到一顆碗口粗的樹幹上。
她咬著牙喚醒了我,沒想到,我會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耿耿於懷。她以為,我對她的愛是毫不保留的,是純粹的,那一刻她突然驚醒,她錯了。
孩子在冰冷的手術刀下被取出,她聽見了醫生的感歎:“這麼漂亮的姑娘,以後恐怕再難懷孕了。”
她覺得報應來了。再漂亮的母雞,不能下蛋,男人遲早也會像丟垃圾一樣丟掉。
於是,等她的爸媽來了之後,就風風火火地辦理了轉院,臨走的時候,她透過玻璃窗,去親吻我的臉,她走了,玻璃窗上卻留下了她的吻痕。
喜寶不想跟我說,她最討厭別人的同情和可憐,一個人若活在別人地可憐之中,無疑是可悲的。
她想在適當的時機,給我們一個分開的理由。可是,當時光在指尖變涼的霎那,她又萬分得舍不得。
郵寄離婚協議書那晚,她喝了很多啤酒,地板上到處散落著空空的啤酒罐。一個的夜是徹骨的冷,她抱著自己,一直哭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