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這條去JX的省道,也算得上大工程了,人多機械多,氣勢恢宏。遇水架橋,逢山開山,誰家的房子當道就撤房子,要是經過哪個村的祖墳山,就集體遷墳了。

這一路的土方工程做下來,不知道挖了多少山頭,填了多少坑蕩。遇到公家的墳山了,那些有主的墳墓還好,政府賠點錢,後人出點力,再找一個風水寶地埋下。可惜,大多數老墳古墓,早就沒有後人了。大型挖機和推土機一過,無數墳墓被掘。整個工地上,彌漫一種死亡的腐臭味。

破碎的老碑,腐爛棺材木,生鏽的棺材釘,嘔屍的煤炭和石灰,咕嚕嚕的骷髏頭,彎彎曲曲的肋骨,一坨一坨脊椎疙瘩,一尺多長的股骨,臉盤大的屁股盆骨。

一部分墳墓,特別幹燥。做棺材的木料,一方一方的,基本上是完整的。棺材裏的煤炭和石灰,層次分明,黑下白上,一絲不亂。上麵的石灰一碰,到處飛揚。石灰裏人骨,幹幹淨淨,完整無缺。光溜溜的骷髏頭邊,還能看到死者留下的頭發。

一部分墳墓,就是一個爛泥坑。棺材木早就腐爛成渣滓,石灰煤炭混合在一起,糟糟出水,所有的屍骨都沁得很煤炭一樣黑,一股股惡臭從裏麵散發出來。哪種臭,不是茅坑糞堆以及那些死豬死牛能比,根本上是無法形容的,鑽進骨子裏的臭。隻要一聞到這個味道,接下來幾年裏,到處都彌漫這種揮之不去的臭味。

聽表叔他們說,這個月初十那天下午,大晴天的,他們工地挖了一座奇怪的老墳。那個挖掘機司機小劉,一鬥挖下去,劈裏啪啦,木材斷裂的聲音特別清脆,一個埋在地下的棺材又被挖開了。挖鬥一抬,幾塊棺材木就露出紅壤。細心的人發現,這幾塊棺材木是棺材蓋上的木頭。紅裏外黑的油漆還有光澤。就是那些木材裂口,就像劈開的新柴火,特別新鮮。

這可是一片無人認領的墳地,不管是哪一個墳墓,都是有些年數了,少說一百多年,多說幾百年上千年都有。什麼樣的棺材在地下埋了這麼多年,木材不腐爛,油漆不脫落而且有光澤。這些墳墓,小劉見多了,早已習以為常,不過這些有些年歲的新鮮的棺材木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小心翼翼挖開棺材四周的土壤,再用挖鬥輕輕拋出上麵的浮土。除了棺材蓋被挖爛,這棺材完好無缺的擺在那裏。

小劉欣賞一刻,等待裝土的司機小王開始催促了,搖下車窗,衝小劉喊道,“一個棺材有什麼好看的,裏麵不就是石灰煤炭和死人骨頭。難道你想裏麵有金磚夜明珠不成?有這些東西的人,就不會埋在這裏了。”小王喋喋不休說了一大通。

小劉覺得小王說得有道理,不就是一個沒人認的老墳,棺材沒腐爛而已。墳地大了,什麼樣的棺材沒有?小劉安慰自己一句,搖動兩根操縱杆。嘭!挖鬥從側麵磕在棺材壁上。整個棺材炸開了,幹燥的白石灰、黑煤炭煙花爆炸一般,炸得到處都是,煙霧嫋繞什麼都看不到。小王沒來得及放下車窗,吃了一鼻子棺材裏的嘔屍石灰,連續咳嗽幾大聲,臉都咳青了。小劉也開窗操控機器的,和小王一樣,吃了一鼻子灰,臉也咳青了。

兩個司機咳了一陣,也就沒咳了。剛好石灰粉塵也落幹淨了,可以開工了。

小劉很快發現一個問題了。整個棺材被挖鬥磕成幾塊木塊,煤炭石灰上橫七豎八散著。小劉鉤開木塊,眼睛一黑,整個人都楞住了。太嚇人了,幾塊棺材木竟然壓著一個完好的屍體,黑衣黑褲白色的丁子鞋。屍體素麵朝天,不過幹了。屍麵烏黑,眼窩、嘴巴、臉頰這些地方都深深塌陷下去了。

小劉身體一軟,從駕駛室裏掉了下來。幾個卡車司機也看到了,慌忙推開車門,跳出駕駛室,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