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秦榮又有點羨慕雷明。如果現在讓他重新選擇,他一定要和他對調一下位置,可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按著自己的軌跡走下去了。
後來,在鐵昆的幫助下,自己提拔為副局長,不過,為了這件事,自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那就是季小龍事件。
當鐵昆向他提出這事時,他嚇了一跳,堅決不同意。他知道。這可不是別的事,這事太……他明確表態——不同意。
當年季小龍搶劫殺人案件,是秦榮親自辦的。其實,這案子他一接觸就知道怎麼回事。他早知道季小龍是鐵昆的人,他也知道,季小龍幾次傷害他人,也都是鐵昆所指使。如果沒有鐵昆,季小龍早就進去了。這起案件,搶劫隻是假象,殺人才是目的。主要原因是那個鎮長多次向有關方麵揭發鐵昆搞建築偷工減料賄賂他人,甚至牽扯到上邊的人,還掌握了一些證據。因此,檢舉人必須死,而殺手是季小龍。但那時他的技藝還不成熟,殺人後被當場發現,不久被抓獲歸案。因證據確鑿,社會影響大,被地區中院受理後又轉省高法直接審理,最後被判極刑。
開始秦榮堅決不同意幫這個忙,可後來還是同意了。正是在他的直接幫助下,一個偷梁換柱之計得以實施。就在審訊全部結束、死刑將定、判決即將下達、已經很少有人再接觸季小龍的時候,他以外地公安機關一起案件牽扯到季寶子為由,前往提審,偷梁換柱,順利完成了置換。
那個外地警官就是季寶子的孿生兄弟。對了,他叫朱貴。當時他穿著一身警裝,戴著大墨鏡,很難認出他的真實麵容。經過也很簡單,進入提審室後,他打開季寶子的手銬,與朱貴換了衣著,再把手銬戴到朱貴的手腕上,兩人角色互換,朱貴被帶回了監舍,而季寶子則神不知鬼不覺地虎出牢籠。那個孿生兄弟也真夠意思,直到刑場也沒改變態度。當時,自己還提心吊膽呢,最後一個槍斃他,槍手又停了那麼一會兒,特別是他轉過身來好像要喊什麼那會兒,簡直要把自己的心嚇出來了。還好,正好在那時槍聲響了。後米,李斌良的錄像機對朱貴的臉照起來沒完,擔心他看出什麼,或電視裏播出時露餡,就走上前幹擾了他一下……
風險很大,但回報也很大,算起來還是值得的。那件事後,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副局長,分管刑偵和經偵工作,這更使他如魚得水。分管刑偵使他覺得手中有了生殺大權,分管經偵更使他在經濟上受益匪淺,什麼黃金案,詐騙案,抓哪個,放哪個,哪個案怎麼辦,是輕辦還是重辦,是真辦還是假辦,都要經過他。
季小龍出籠後就遠離了本市,但秦榮知道,他並沒有和本市的某些人斷了關係,有兩起未破的殺人案件,秦榮也看出是他的手筆,就找到鐵昆提出抗議。從那以後,他好像從本市銷聲匿跡了,直到出了毛滄海那起案件。好像是報應,他從毛滄海案件一出就感覺到恐怕要出事,要出大事,雖然捂著蓋著,事情還是有點不可收拾了……
秦榮覺得,所以出現今天的局麵,李斌良是個重要因素。從他來到公安局那天起,就感到他身上有一種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氣味,讓人處處小心著他。他一調入刑警大隊,秦榮感覺到一種潛在危險。會上會下,總把什麼秉公執法、為警清廉掛在嘴上,就好像紀檢委一樣,而且不隻是說,他來真的,媽的,他比雷明還壞,還礙事,自他到了刑警大隊之後,自己幹什麼都不方便了,都要小心他,他和自己不是一種人,他是自己的天敵,是那種所謂的“真正的刑警”。
對這種真正的刑警,秦榮感到害怕。
事實證明了自己的感覺。盡管明裏暗裏沒少給他下絆,可他還是一如既往,像一頭永不回頭的強牛,最終讓他發現了真情……而且,他的分析能力,工作精神,也都讓人害怕。林平安被殺後,他馬上就分析出殺手不是一個人,有同夥甚至是一個殺人集團,當驟然聽到他的話時,自己連驚帶怕,差點露出馬腳;接著,自己想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吳軍身上,讓他陷入雲裏霧裏,可沒頂用;製造一起殺手案把他從金嶺引回,仍然沒有騙了他;後來又讓鐵昆拋出黃秀秀的屍體,想引開他的注意力,他還是不為所動。而且,無論是清除還是提拔,都沒使他氣餒……現在,他又發現了季寶子還活著,繼而摸到了自己身上……
秦榮的心向下沉去,沉去,向沒有底的地方沉去。他遊魂一般向前走去,不知去向何方,他想退回去,卻知道已經不可能,他隻有向前走,必須向前走,盡管不知前麵何處是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