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庚子之難 (2)(1 / 2)

呼啦啪十幾個搭車過路的人都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壇口的香案下麵,香案上一隻金黃銀亮大香爐,香爐正中一柱三尺長的香燃著呼呼的火苗,一排十幾支蠟燭點燃著火苗閃動。將壇口香案兩側持刀肅立的義和團眾弟兄照得忽明忽暗。田二爺跪在地上沒敢抬頭,心裏怦怦跳得全身直哆嗦,偷眼看看義和團的持刀弟兄,一個個橫眉立目,果然是一副英雄豪俠的非凡氣度。天爺,他們這是要幹嘛?田二爺直到此時才後悔自己不該不聽家人勸阻,非要於危難之時為怡中洋行效勞賣命。

不多時,義和團弟兄給十幾個跪在地麵上的過路人每人手中放了一隻黑木托盤,等著被查明是二毛子還是血肉同胞的人們乖乖地將木托盤托過頭頂。按順序,跪在最左側的那個人,木托盤上立起了一隻黃紙封筒。

黃紙封筒,是北方民間祭奠死者的一種物什,用黃色厚草紙糊成的四方形空筒,長約一尺,矗立在木托盤上似兩塊聯在一起的紅磚。祭奠死者時,由孝子托著木托盤,將黃紙封筒點燃,黃紙封筒裏麵是空的,燃燒時會突地迸出一個火球來,以示其後輩日月興隆吉祥之意。但也有時黃紙封筒燃燒時平平淡淡,或是因為漏了空氣,或是因為氣候幹燥,反正是沒有迸出火球,後輩自然就為此極是掃興。

“嘭!”第一個人的黃紙封筒才剛剛點燃,立即一聲巨響,紙筒裏便飛出來一個大火球。不等黃紙封筒燒完,義和團弟兄便過來讓他向神壇叩三個頭,然後放他回車裏等著回家。

“嘭!”第二個人的黃紙封筒燃燒中又迸出了一個大火球,第二個人原來嚇得已是魂兒飛出了軀殼,一個火球喚得他的魂魄又附了體,咚咚咚一連向著神壇叩了十幾個頭,然後才拍打著衣裳上的塵土往馬車走去。

第三個人的黃紙封筒也”嘭”了一聲,這人性急,不等義和團弟兄發話,扔下木托盤就往馬車跑,義和團弟兄對骨肉同胞從不計較,隨他如何放肆也不會追究。

跪在第十幾個人的位置上,田二爺最初有些緊張,上牙禁不住地磕下牙,身子抖得似篩糠,眼望著前七、八個人的黃紙封筒都迸出了火球,漸漸地田二爺才穩住了心神,他的心跳得不那麼急促了,額上的汗珠兒消褪了,雙手也不哆嗦了。不多時,輪到義和團弟兄將黃紙封筒立在他木托盤上時,他竟心境平和得一點也不顯慌張。

嚓地一聲,兩塊火石相碰,點燃了一枝煙繩,煙繩提在一位義和團弟兄手裏,從上向下垂著點燃了田二爺木托盤裏的黃紙封筒,火焰極旺。田二爺心中暗慶大吉大順,火焰燒著,紙灰兒飄飛起來,一股煙味嗆得田二爺直想打噴嚏。兒戲不得,倘有稍許意外,弄不好就要人頭落地,立即挺起身來雙手將托盤托穩當些,啊呀,不知怎麼一搖動,火苗兒噗地一下滅了,田二爺眼前一團光明立時變成一團黑暗,黑暗中一個火紅火紅的幻影由遠及近向他撲來,打一個冷戰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田二爺發現自己早被義和團幾個弟兄押到了神壇外麵的空地上,明晃晃大刀片在陽光下耀出刺眼光芒。

“冤枉呀,冤枉呀!”田二爺撕破喉嚨放聲哭喊,他想揮臂掙紮,但他的兩隻胳膊早被兩名弟兄反剪在了背後。

“閉上狗嘴!”隨聲,一位大師兄狠狠地在田二爺後背上踢了一腳。這一腳踢得重,田二爺覺得脊椎骨被踢斷了。

一陣旋風,早有十幾個弟兄圍攏了上來。

“從實招來,你是二毛子不是?”義和團弟兄指著田二爺的鼻子問。

“二爺饒命,我哪裏配得上是什麼二毛子?”田二爺忙昂起臉來為自己爭辯。

“老天爺有眼睛,莫非大仙爺們看錯了嗎?”義和團弟兄的大刀在田二爺眼前晃著。

“我,我不敢說謊呀,我不過是個跑街的,不過是怡中洋行的夥計……”

誰也鬧不清田二爺還要往下說些什麼,隻可惜這時他的腦袋早被砍下來了,隻見一個大血球在地上滾動……

如此,義和團眾弟兄更加堅信自己辯認二毛子的絕招準確無誤。

二、來餘府設壇的大師兄叫夏十三

“天下大亂,天下大亂了呀!”

麵對天津城義和團熱火朝天的活動場麵,餘隆泰老太爺慌了手腳,作為一名既忠於清室朝廷,又半生作買辦,辦洋務的儒門聖賢,他著實對眼下天津城的一片動亂感到忍無可忍。道台大人們,何以你們就治不了這些亂民呢?

在天津府道台大人黃亞=襲人的家裏,餘隆泰和天津的宿儒嚴複先生巧遇在一起。三個人本來是好友,嚴複和黃聯人還是同年同科的進士,彼此之間已是莫逆之交,而餘隆泰和嚴夫子之間還有祖輩上的交情,所以在天津衛,道台大人黃襲人,學究聖人嚴複和三井洋行掌櫃、洋務界的首領餘隆泰大人,也稱得上是桃園三結義的過命朋友了。他三個人湊到一起,上罵皇帝朝政,下罵貪官汙吏;內罵亂臣賊子,外罵列強帝國。湊到一起就罵,罵就罵它個狗血噴頭,罵過之後,黃道台還乖乖地給朝廷當差,嚴夫子還寫他的激昂文章,餘隆泰照樣和日本人一起賺錢。

“唉!”黃道台搖了搖頭,頗為目前時局的無法控製而擔憂歎息,“義和拳倡導什麼扶清滅洋,隻是如此扶清扶不起,如此滅洋也滅不成呀!興邦治國之策,不可意氣用事,更不可靠這等惑眾的妖術。我隻擔心讓這些妄為的拳民橫行肆虐,遲早會引出什麼大的交涉來,隻伯那時朝廷又要割地賠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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