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庚子之難 (2)(2 / 2)

對於義和團的興起,黃道台咬牙切齒。去年的此時此際,義和團活動漸漸在山東河北一帶蔓延,當時天津城就來了一個名叫”海幹”的和尚蠱惑民眾,他預言不久的將來義和團便會使大海幹枯,那時洋人的兵艦不能上岸登陸,中國人便可以關上國門殺洋鬼子了。海幹和尚的妖言很是鬧得人心惶惶,不少人真地盼望大海能早一天幹枯。黃道台聽到消息後,將這位海幹和尚請到府衙門,以禮相待之後,黃道台差人在府衙門大院裏放上了一碗水,“法師在上,今日本府在此設下一碗清水,請法師顯靈將其化為烏有,倘能如此,我為法師設法台,著本縣民眾日夜聽法師講經。”這一下海幹和尚傻了,他支吾半天告辭便走,隻是這府衙門是你想走就走的嗎?一隻牙脾扔下來,八名差役追上去將海幹和尚捉住,不問青紅皂白,便是四十大板,隻打得海幹和尚叫爹叫娘,當即大堂上畫押,發誓再不妖言惑眾了。

誰料,這義和團運動已成洪水之勢,任何人也抵擋不住了。

義和團以天津作為基地據點,天津人又如此熱衷於義和團活動,其中也有著多種原因:

義和團所以在天津一呼百應,末及多時便成如火如荼之勢,據嚴夫子認為,這是因為天津人受洋人的氣太久太甚的關係。鴉片戰爭之後,開埠通商,一個天津衛競割出了大半片土地,設了日、法、德、意、英、俄、美租界,各國租界地設柵欄門,華人出入租界地要向外國大兵和印度巡捕鞠躬,稍有差錯,上來便是一耳光,先打人後說話,華人成了亡國奴。最為可恨的是天津的那些教民,他們大多是原來被人瞧不起的無業遊民,終日遊手好閑,身無一技之長,又不肯習藝經商,吃喝嫖賭無惡不做,天津人稱這類社會渣滓是”無理悠”。誰料洋教傳入天津,一夜之間這些人脖子下麵墜上了十字架,張口閉口學會了什麼阿門;上帝,裝神弄鬼,非說自己是上帝在第六天造的,所以他們欺男霸女,搶劫民財,已到了無惡不作的地步。南門外立了耶穌堂,每隔七日牧師講經。牧師講經那天,南馬路上不許過婚喪嫁娶的隊列。娶媳婦迎親的,教民說鑼聲太重,喇叭刺耳,打擾了他們在教堂裏聆聽上帝的聲音;死人出擯,和尚念經,教民們說這是給上帝”添堵”,不由分說,出來便打,華人因有朝廷囑咐在先,怕惹起什麼交涉,便隻能忍氣吞聲。出擯迎親便隻能挑個上帝打噸兒的時候,你說說天津人心裏窩火不窩火?

對於嚴夫子的高見,餘隆泰卻不以為然。他認為義和團所以一到天津便鬧成氣候,這主要是因為天津人的民性刁鑽。天津衛地處九河下梢,九條河流往下灌,在天津彙合在一起向大海流去。隨著九條大河的蕩蕩水路,八方民眾雲集天津,於是這九條大河,八方民眾便將大半個中國的壞點子,壞習氣,壞秉性,壞主意全帶進了天津,所以天津城最亂,天津人最野,天津衛誰也治理不好。你想呀,九條河道的船彙到一條河裏,他們能不打架嗎?他們之間打架能不罵娘嗎?罵娘不能解心頭之怒,他們能不動拳腳嗎?所以這天津人最會罵街,拐彎抹角,繞脖子話,能把罵人的話編出花兒來。天津人個個能打架,從在炕頭上爬的時候就會打架。為什麼天津的教民最不是玩藝兒?原因很簡單,什麼耶穌呀、天主呀,壓根兒就不該進天津城。天津人家家戶戶敬佛,但沒一個人信佛。

天津人信嘛?天津人信胳膊根兒。如今上帝來了,天主來了,天津入就拿耶穌、瑪麗婭當胳膊根兒,憑著這一副洋胳膊根兒,他們白吃白拿打便宜人。按照上帝的本意,你打我的左臉,我再把右臉伸過去。如今南馬路耶鱺堂講聖經,教堂外馬路上過來一隊出擯的,教民們聞聲出來,拳腳相加,楞把這戶送葬的人家打得七零八落。為什麼打人?教民們說,送葬的人家哭天喚地,把教堂裏邊上帝的聲音壓下去了,一個教民明明聽見十字架上的耶穌發了怒,詢問是什麼人在外麵大喊大叫?這麼著,教民們才出來替上帝顯靈。你瞧,耶穌教進了天津,頭一茬入教的,大多是地痞無賴,這些人從祖輩上就在街麵上抬不起頭來,如今隻要一信了上帝,無論什麼大飯店都敢進,白吃!你道該殺不該殺?現在哩,義和團來了,天津人有了土胳膊根兒,而且土胳膊根兒比洋胳縛根兒壯,天津人能不跟著幹嗎?

“不管如何評說,如今這義和團已經成了萬眾之勢了。”黃道台對嚴夫子和餘隆泰的各抒己見不置可否,隻說著不能回避的現實事態。”如今義和團在天津設立壇口幾近千處,團民已有數十萬人,他們聚眾鬧事,說殺便殺,說訂便打,他們放言‘掃平洋人,扶持中國,海內肅清,升平有日’,他們燒了教堂,燒了望海樓,殺了不知多少二毛子,最後竟然在府衙大院裏設了壇口,壇主大師兄自稱是天兵神將,隻等朝廷冊封,他便要立為道台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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