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餘子鵬一個人掏的腰包。
及至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另外的那兩家脾友悟出奧秘來了。他兩個各自找到餘子鵬,繞脖子話說了大半天,最後才試探地詢問:“二先生是嘛心氣兒?”
“三個月為期,我要把他黃家的大五福布廠贏過來。”口出狂言,餘子鵬圖窮而匕首見,他如實地道出了自己的宏圖大略。
“哎呀!”幫襯的牌友為難了,“40萬的家底,一張牌一張牌的摸,全贏到手,少說也要100年呀!”
“咱不興隻用三個月時間嗎?”餘子鵬詭詐地反問著。
“那,該下多大的賭注!”想一想三個月之內要過40萬元的大輸大贏,幫襯的牌友有點膽怯了,“二先生,你另請高明吧。”
“咳,不就是錢嗎,這2萬,你先帶上。”說著餘子鵬將兩萬元的銀票放在了牌友的手裏,隻是對方還是不敢接。
“輸了怎麼辦?”脾友還在嘀咕。
“我手裏又沒有你的借據,這屋裏又沒有第三個人,我空口無憑地向你討兩萬元的債,你就那麼老實地乖乖認帳?”餘子鵬更是壓低了嗓音,極是知己地向牌友說著。
“隻是,我伯幫不上忙。”牌友雖然將銀票收起來,揣在懷裏,但仍然極是為難地說著,“這樣的牌桌上,做不了手腳,打錯一張脾,黃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誰要你玩花活?隻要規規矩矩地陪著玩,贏了歸你所有,輸多輸少全包在我一人身上,怎麼樣,沒難為仁兄吧?”說罷,餘子鵬和他的知己牌友一起全笑了。
餘子鵬,果然是方城陣上的一員驍勇,東西南北中,發財白板一條龍,未出三個月時光,便早把個黃天成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如是,黃天成欠餘子鵬的賭債已經到了30萬元。
“天成仁兄,我看你還是激流勇退吧。”餘子鵬不想把事情做到絕處,黃天成將他老爹的大五福布廠輸掉事小,弄不好老的暴死小的投河,妻兒流落街頭,算一算至少是四條人命,餘子鵬勸黃天成切莫越陷越深。”30萬賭債,我五槐橋餘姓人家以善為本,咱們細水常流,每年你還我3萬,十年為期……”
“餘二先生莫要從門縫裏看人!”誰料黃天成毫不示弱,不但不知收斂,反而發誓要血戰到底。”方城陣上風雲無常,誰也不要得意得太早,說不定哪一步時來運轉,到那時江河倒流,我倒擔心餘二先生未必能從府上的大帳房開得出這筆花銷了。”
“罷了,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手下無情了。隻是,40萬大關,大五福布廠過戶兌底,如今到了30萬我可是連大五福布廠的樣兒還沒見過呢。”餘子鵬白以為勝券穩操。他—定要親眼看看這個大五福布廠,也好為自己的日後接管有個準備。
“不就是想看看我家的產業嗎?好辦。咱們今開就去這—連三個月,我也坐累了,這二位爺倘若有興,不肪也陪餘二先生屈尊一行。”當即,黃天成備上車子,帶著餘子鵬和另兩位牌友,走出日租界,向他的大五福布廠奔去。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在日租界搓了兩個月的麻將、外邊的市麵已是平靜了。八國聯軍的官兵駐進了營盤天津都統衙門建立,一連一個多月的屠殺,天津幾乎成了一座死城。如今大街上大小店鋪一律高懸著萬國國旗、千家萬戶的大門外還掛著”順民”旗,店鋪商號雖然又恢複營業了、但是街上行人冷冷清清,真是一片蕭條景象。所幸的是到底那些橫衝直闖的洋兵不見了,搶劫放火的事沒有了,人也殺得差不多了,活過來的人就一心一意祈禱平安了,庚子年也快進入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