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天來子鶤在房裏也和我沒少商議,我隻攔他說,兼善天下的事父親自會有主張的,我們到時候隻要遵照吩咐去做便是。”婁素雲說著,先把丈夫高高地敬重著。
“就是,就是。”餘子鶤忙著點頭。
“有什麼打算,你說說看。”餘隆泰問著。
“子鶤以為……”婁素雲回答著老爹的問話,轉達的似乎是丈夫的主張,這倒使餘隆泰、餘子鶤父子兩個人都不覺尷尬。”粥廠已經設了,再多設一處粥廠,不及操持妥切,冬天也快過去了。子鶤的意思是,我們倘給這1000號討粥的饑民每人再施舍一件寒衣……”
“你估算過這要多少錢嗎?”餘隆泰徑直地問著餘子鶤詢問。
“錢?什麼錢?”餘子鶤莫名其妙地回答。
“你估算過的。”還是婁素雲代替丈夫回答,“聽說大五福布廠至今未複工,庫內的布匹賣不出去,布店裏的價錢也低得很,1000件寒衣,每人七尺,也就是700匹布,每件棉衣1斤棉,再加上縫製的手工,至多也就是三、四千元。再說,成匹的布從大五福布廠買,要比市上賤,1000件寒衣一起縫製,手工也便宜,子鶤算過,3000元大洋足夠了。”
“夠了,夠了,真沒想到,三幹元大洋就可以讓一千名災民免於凍餒,你瞧,這人不是滿容易活的嗎?”大先生餘子鶤一番感慨,道出了平民百姓有吃有穿本非難事的道理,一碗粥才幾個小錢?一件棉衣又幾個小錢?幹嘛動不動地就要餓死街頭,完全沒有這種必要!
“既如此,子鶤你就操辦去吧。”餘隆泰聽過婁素雲的估算,當即決定要於舍粥的善舉之上再行善事,隨之便吩咐餘子鶤去操辦。
“操辦?”餘子鶤十分驚訝地反問了一聲,“不行不行,我正忙著抄寫《四十二章經》,有什麼急事,來年春天再說罷。”
“來年春天再舍棉衣,你是救濟誰?那樣,我們不是找罵嗎!”餘隆泰氣得抖著手說,“唉,書呆子、書呆子,讀書令人呆癡至此,也是非福呀。”
“父親放心,子鶤的意思是他一麵抄寫《四二十章經》,一麵去操辦這件大事,十天為期,1000件棉衣,一定在年關之前製成。”
“這就難為你了。”餘隆泰又是讚賞又是歎息,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便讓他兩人走了。
……
五槐橋粥廠的大席棚外麵,刺骨的寒風中長長地排著一千號饑民的隊列,人們把大席棚子圍了四、五圈,人擠人、人挨人,如此才又得到一些暖意,緊緊地把大碗大罐抱在懷裏,靜等著粥廠開門舍粥。
黎明剛過,紛紛走到粥廠席棚來的人就覺得今天情形異常,往日討粥,無論是早是遲,隻要排成隊往前走就行,但今天反常,沒排進長隊之前,先要由粥廠兩個夥計查粥號。這粥號是由五槐橋粥廠散發的,領粥號的饑民先要找到”地方”去申述貧寒,經”地方”核實無誤,這才給寫一紙文函允許去五槐橋粥廠領粥號,而且多少有個限定,有勞動力的成年男子不得領粥號,吸食鴉片煙的大煙鬼更不得領粥號,有了粥號就有了冬三月每天的一碗熱粥,當然不能果腹,隻是不致餓死而已。
當然,有了一千名領了粥號的饑民,粥廠也不能隻煮一千碗粥,多多少少,每天都要有點剩餘,如此,每天黎明前舍粥時,便總有些沒有粥號的饑民等在隊列之外,一千號饑民的粥舍完了,再一些饑民擁上去,你一勺他一勺地討些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