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嘛?”惡洶洶,範九河站在了餘子鶴的對麵,滿臉怒容,衝著餘子鶴詢問。
“唉?笑怎麼了?馬路長著呢,我愛在什麼地方笑,就在什麼地方笑。”餘子鶴當然不含糊,從生下來到如今: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我還沒笑夠呢,哈哈哈哈!”說著,餘於鶴竟然放聲地大笑了起來。
還是夏有柱知道黑道上的規矩,立即,他一步邁上來,用身子護住餘子鶴,滿麵陪笑地衝著範九河作揖:“範爺包涵,我們主子不知道門裏門外的講究,他剛才是笑我呢。”
“誰說笑你?”餘子鶴血氣方剛,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抬手,他推開夏有柱,衝著範九河,他滿不合乎地說著,“明說了吧,我笑的就是你。笑你讓人啐了—臉唾沫……”
“爺!”誰料,餘子鶴一番辱罵,範九河不但沒發火。他反而給餘子鶴行了個大禮,“小的範九河給你鞠躬了,說個地方吧,今日個咱就—對—了。”
刷地一下,範九河一抬手,黑布長褂上百多個紐絆閃電一般地解了開來,回轉身去,他把一家大商號門外的一尊石獅子抱起來,將黑布褂放在地上,再將石獅子壓在上麵。顯然,他要和餘子鶴拚命了。”範爺,範爺,使不得,使不得呀!”
呼啦啦,三不管大街上所有大字號店鋪的掌櫃全跑出來了,他們圍成一道人牆,將範九河和餘子鶴隔開,好言勸解,千方百計要解救餘子鶴,一個個都衝著範九河作揖施禮。
“範爺不知,這位爺是五槐橋三井洋行餘府上的三少爺。”有頭有臉的人覺得自己有麵子,便向範九河介紹。
“我不認什麼五槐橋六槐橋,三井洋行也管不了我範九河,他小子破了我們門裏的威嚴,今天是有我沒他,有他沒我,三不管大街,我們倆今天隻能活著出去一個。”範九河老羞成怒,他連喊帶叫,額上的青筋全都爆出來了。
推開出來勸解的幾位人物,範九河一步竄上前來,大庭廣眾之下赤裸著臂膀,今天這場架,他是打定了。
眼看著主子要吃虧,夏有柱急忙也跑了過來,一步橫在範九河的麵前,用身子擋住餘子鶴,他要代替餘子鶴挨這頓揍。
“嘛事?嘛事?”正在範九河剛要揮臂出拳,也正在夏有柱雙手抱頭做好挨打的準備之時,突然間人群外一個人大聲地詢問著闖了進來,一抬手將範九河正在揮拳掄臂的胳膊半空中抓住,順勢,這位爺又將餘子鶴往遠處推了一下,這才算製止了一場事端。
闖進來的這位爺,看上去40歲左右年紀,穿著隱形壽字長衫,套一件藕色馬褂,一頂紅珠子帽子,帽子下墜著長長的一條辮子,利索灑脫,看得出來也是位場麵上的人物,
“阿彌陀佛。”幾位本來想勸解雙方,卻又無能為力的爺們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常爺,這事隻能您出麵了。”
“好說好說。”常爺不負眾望,以天下為己任,抱拳作揖,向範九河、餘子鶴分別施禮之後,一甩袖子,滿麵笑容,左顧右盼,然後才詢問道:“二位爺什麼‘過節’?”
“過節”,天津俗語,不是歡慶節日,是指糾紛雙方解不開的疙瘩,也就是兩國交兵的借口,問明”過節”,對症下藥,常爺自告奮勇要出麵調停這場官司。
常爺,南市三不管大街有名的人物,專門管閑事,調解私家糾紛。天津衛稱這類人是”大了”,意思就是,無論什麼天大的事,隻要這種人插手,便一定能有一個圓滿的了斷。大了,便專管這些朝廷不管,租界地不管,而又是民間自己管不了的種種事端,大了負責維係天下太平。
“這事你管不了!”範九河正在氣頭上,一把將常爺推開,追上一步,還要狠揍餘子鶴,而且他剛才說過的,餘子鶴有本事盡管還手,反正他兩個今天隻能從三不管活著出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