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大人教誨極是,隆泰一定於公務中處處留心……”餘隆泰恭恭敬敬地答複著。
“算了,官場上的話,咱們不說了。”袁世凱一揮手,算是免去了一切禮儀。他站起來反背著手隨意地踱步,似是頗為無心地說著,“這次聖上委任我接替中堂做直隸總督,主要是看我能與各國辦理外交,且在天津深得父老的擁戴。說起來,我這次還是真想推行新政,原以先的祖宗規章該到了維新的時候了,一連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次敗仗,朝廷也深感要效法外洋了。所以呀,這次我還是真要大刀闊斧地辦幾樁實事呢,而且要一改昔日的官場惡習,說到做到,說做就做。”
“黃湊人身為一名道台,願效犬馬之勞。”黃道台立即接著說道。
“既然項城要推行新政,那就該從興辦教育開始。如此,我試辦多年的敬業學堂就算在總督大人這裏立案了。”嚴夫子伺機而為,他正是要找個時機為自己操辦的新學爭取合法地位。
“李鴻章大人在世時,是忙於和洋人辦交涉,他也沒有反對過你辦新學呀薾!”袁世凱一副開明的樣子對嚴複說著,“我早就主張興辦新學,天津要當仁不讓。張之洞大人在湖南大力興學,這些年湖南出了多少才子,眼看著這朝廷的實權都快要被湖南人攬過去了。何況天津地處沿海,城裏還有各國租界,且人心也不似湖南人那般守舊。在北京辦新學,光那些儒家聖賢們就不答應。朝廷早已廢除八股了,今後的取士之路,唯有新學一條而已。”
“項城高見。”嚴夫子隻要能為新學爭得地位,逢場做戲,捧袁世凱幾句,也不為違心。
“不光你要興辦新學,我還要興辦新學呢。”立即,袁世凱又正襟危坐地落坐在座位上,向著嚴夫子,黃道台和餘隆泰說起了自己的宏大設想,“我已經著人選好地址,校舍已是即將建成,就在大沾口,辦一所海軍大學,取名為海軍大學。這次我要請洋教習,初等生學英文,高等生聽洋教習操英語授課,課程設數學、化學、物理,還有種種新學科目,三年為期,學生出來便直接編入北洋海軍,優等生任船長,按期晉升,建有戰功者,無論門第出身,誰有本事,誰就做來日的海軍大臣。多年和洋人交涉,我就看洋人的那些海軍大臣精明。那、那遠非是我們這些長辮子軍機大臣們所能比附的呀!餘大人,你不是有五個兒子嗎,送一個來,做大直沽海軍大學的一期學員。”
“啊?”突如其來,袁世凱要征召自己的一個兒子做海軍,餘隆泰一時發懵,他鬧不清袁世凱是什麼打算。再說,餘隆泰從來沒有讓兒輩從軍行武的打算,書香門第,隻讓兒孫閉門讀書,至於讀書之後做什麼,餘隆泰從來沒有任何打算,但至少不會讓他們去做武將。
“還不謝恩!”到底是黃道台懂得官場上的規矩,軍中無戲言,朝廷派下來的重臣,金口玉言,他說要你送一個兒子來入海軍大學,是福是禍,便都容不得你了。
“隆泰謝總督大人提攜。”當即,餘隆泰謝過袁世凱的恩澤,施禮過後,他不由得犯了思忖,“隻是我家五名犬子,老大年過三十,且又專攻舊學,老二、老三也都有了妻室,四兒呢,不肯用心,隻有五兒子鷫是個有抱負的孩子,且又於新學極肯用心。”
“子鷫不宜從戎。”未等餘隆泰說完,嚴夫子便為他的得意弟子餘子鷫拒絕了這份派遣,“子鷫幼敏,於學業極有長進,他是個有見地的人,還是讓他多做學問才是。”
“那就隻有老四子鶲了。”餘隆泰有些猶豫地說著,“隻是這孩子自幼頑皮,他在讀書上是不肯用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