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狐狸拜月 (1)(1 / 3)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老二餘子鵬和老三餘子鶴在天一坊飯莊擺上酒席,宴請”大了”常閑人,感謝他暗中相助,演成了這樣一出調虎離山戲。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常閑人三杯酒下肚,飄飄欲仙。在天津衛混這麼多年,他還從來沒吃過這麼排場的燕翅大席。爪哇國的海島燕窩,日本國的原汁鮑魚,海南的魚翅,台灣的白玉參,真是鮮美絕倫,吃一口,吮一輩子的滋味。而且,他還從來沒結識過這麼有身份的二位爺們兒。常閑人知有子牙河,知有五槐橋,知有三井,也知有天津首善人家餘氏家族,隻是他一直把這一切全看作是神話,與自己毫不相幹。但萬萬沒有想到,眼睜睜如今餘府上的二位爺就坐在自己的麵前,他還剛剛為他兄弟倆個操辦了一樁大事。為此他得到了四十元大洋的酬謝,還被請進到這氣派非凡的天一坊,又坐在這雅座單間裏,享用著自己從來沒有嚐過的山珍海味。常閑人暈乎了,駕了雲了,飄起來了,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由是,他才忘乎所以,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一個人一口氣一股勁地說了起來,顯現出衛嘴子的地道成色。

”當初,二位爺一張口,我當是什麼難事,上天摘星星?活捉大老虎?給魯智深和崔鶯鶯說親?二位爺麵前放肆,我常某人身無一技之長,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一不開商號,二不做生意,不靠官府,不入行幫,兩肩膀上扛著一顆人頭,說說道道,憑嘛街麵上的三老四少還敬重我?就因為我常閑人能成全事。天津衛,地處九河下梢,八方居民雜處,士農商學,上九流,下九流,神仙老虎狗,生旦淨末醜,天天喝一條大河裏的水,一個鍋裏掄馬勺,能說沒一點糾紛嗎?能夠不磕磕碰碰嗎?就是趕在太平盛世,天津衛也沒有一天的安寧。有了糾紛怎麼辦?有了磕碰怎麼辦?官府管的,沒咱們的事,殺人償命,犯法治罪,逮人時有巡捕房,問案有衙門口,入獄還有習藝所,都用不著我常閑人操心。可是,官家總有不管的事吧?官家不管的事,我也不全管,犯著行幫的事,清門洪門的事,人家各門有各門的規矩章法,我常閑人不敢過問。如此這般,官家不管,行幫不管,青門洪門不管,世態維新,再

加上租界地不管,這就統統是咱常某人的事了。天津衛為嘛養這麼多的‘大了’?就因為天津衛的閑事太多,你久我的,我欠你的,直來直去辦不成,聽之任之又不甘心,怎麼辦,就來找‘大了’。就拿你二位爺說吧,二爺要立產業,家裏的事做不了主,倘二爺能坐上大爺的座位,那還用我常閑人幹嘛呢?這麼著,咱就得將大爺請出去,光請大爺,咱不費吹灰之力,天津衛這麼多好玩的地方,就不信找不到一處地方能勾住大爺的魂。光大爺出去不行,還得請,請,恕小的常閑人不恭,我也就冒犯地稱一聲老嫂,對,還得請老嫂出去,這可就難了。

倘老嫂祖籍江南,咱可以誤傳家信,請老嫂及大爺南行探親,偏偏世間竟有這麼難辦的事,老嫂也是老天津衛人,她哪兒也不去,一心照管府上的事,她連回娘家都不肯住一夜,餘府裏一天不見這位老嫂,就飯不熟、水不熱,連公雞打鳴都要錯時辰。可我如何才能將府上的老嫂子請出門去呢?讓她不遠不近地出一趟門,二十多天、一個月,還得把家裏事做個交待,費了神了。二位爺,不是我常閑人道辛苦,換個人,他誰也想不出這份主意。餿,缺德,有這麼一點不夠人品,用一句你們讀書人的文詞,不齒於人也。可是呢,不得已而為之呀!你瞧瞧,我這人一說話就是文詞,這全是自小念書太多的緣故。在人家佛門子弟身上

缺德了,誰畫的那幅畫?你二位爺別問了,又是風,又是月,聽那位畫畫的人說,比這缺德的法兒還有呢。東嶽泰山,佛門聖地,山腰上一處尼姑廟,旁邊也不知是誰在拐彎兒的石壁上刻了兩個字。其實不是字,我就用手指頭蘸著酒在桌上寫吧,一個是‘雖’,一個是‘二’,連起來隻是‘雖二’。遊山拜佛的人不知道這‘雖二’兩個字是什麼講究。可結局呢?結局是把寺裏的老尼姑氣跑了。原來那‘雖二’兩個字,就是”風月無邊”的意思。哈哈哈哈,若不這學問大的人都該剮呢,學問大了,他就說繞脖子話罵人,聽不明白,挨罵的人還跟著哈哈笑,一琢磨,喲,上當了,原來是在罵自己。罵百姓,白罵了,罵到了有權有勢的,瞧不把他人頭揪下來才怪。所以我說,不念書不行,念書念的太多也不行。隻要天下一有禍亂,聖上先問是不是有念書人在下邊搗鬼?就從來沒問過常閑人有沒有一起跟著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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