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不祥之兆 (2)(2 / 3)

餘氏府邸,和所有大戶人家的宅院建築一樣,門外一片空地。高高的青石台階,台階兩旁四尊石刻獅子,大漆木門,門板上鑲著金黃的門釘兒,天獸門吊垂下來,兩旁是竹刻的楹聯。大門裏,長長的門洞,門洞裏麵對麵四條長凳,是給轎夫、車夫、馬夫們歇腳的地方。門洞正麵是一堵木結構的影壁,影壁下一隻大方石雕的山石盆,盆裏一塊長滿蘚苔的山石,足有三尺多高,山石盆兩旁兩株鐵樹栽在大木桶盆裏。從門外往裏一望,便顯出非凡的氣派。

餘氏府邸,宅院極深,女子不僅到不了影壁,連頭進院下房,帳房和庫房都一年來了一次。有非得老太太及少奶奶們露麵的事,一律以走到影壁為限,走上門洞,已是罕見了。

待老太太走到了門洞口,婆子們忙抬來一張座椅,又有丫環將一條毛毯圍在老太大膝上。立即,吳三代從院裏走出來,作為家奴,對外也算是半個主子,理直氣壯,他衝著聚在首善牌坊下麵的漢子們揮手說起話來:“府上的老祖宗出來了,有什麼話,你們派出個頭麵人來稟報,這五槐橋邊,不是你們放肆的地方。”

聽說主家的太夫人出來了,首善牌坊下麵聚著的幾十個人也安靜了下來。一群人喊喊嚷嚷嘀咕了一會兒,終於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走上前來,走到大門口,述禮如儀,規矩板眼絕無挑剔,那男人衝著坐在門洞裏的老夫人打了一個千:“既然主家的老祖宗出來了,我們也就總算請出個說話的人了,不是和你們過不去,我們也不是市井無賴,青皮混混,老實巴交的生意人,全是讓三井擠兌得活下不去了。”

“他是什麼人?”老太太雖然聽清了對麵男子的聲音,她卻不直接和對麵的男子說話,側過臉來,老太太向婁素雲問著。

“三代,太夫人問下麵說話的是什麼人?”婁素雲也不直接與門上的男人說話,隻稍微提高些聲音,向立在門外的吳三代詢問。

“老祖宗問你是什麼人?”吳三代稟承主家的旨意,這才直接向出麵說話的人詢問。

“俺的名字叫馬富財,明說了吧,外包頭的老客兒,客商,俺這一夥全是外包頭的,俺們當中一半人做皮貨生意,上上等的貉絨呀,劇刷的絨毛帶著‘黑箭兒’,打從跟三井做生意,一張皮沒下過80大洋,販到日本,你知道他們賣什麼價錢嗎?上萬。就是不興俺們去日本上市罷了,能跑上一趟,賺它兩輩子吃喝。可老祖宗你聽清了,打從去年起,三井往下壓價,一張貉絨全皮,上上等的鮮貸,剛活剝下來的皮子帶著活氣兒,他隻開到15元,傾家蕩產了。去年一夥人下天津,就有人回不去了,賠了個落花流水。隻盼望今年好歹賺點吧,他又壓價了,明明是搶劫呀!三井洋行裏若是沒有中國人,我們也就認了,朝廷不給百姓做主,好好的天津衛還讓人家切一刀立了租界地呢,白搶你的皮貨又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三井洋行中國掌櫃是餘隆泰,餘大人你就不怕中國人敗家嗎?四十件皮貨到天津,一看三井今天開的價,同來的於九爺”堆乎”(癱瘓)了,中風不語,半身不遂,他連請醫生買藥的錢都沒了。不給人留活路呀,不是說骨肉同胞嗎,餘大人,你家門外立著首善牌坊,門上高懸著善人匾,你可不興小處行善,大處造孽呀,餘大人!”說著,喊著,這個叫馬富財的男子漢,已是泣不成聲了。

“什麼首善,你家行善的銀子是從我們的血裏榨出來的,摘了他的善入匾!”有馬富財在前麵論理,首善牌坊下邊的老客們便喧囂喊叫了起來,忍無可忍,他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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