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人,莫說是有什麼對抗行為,就是對國家、政府、軍界稍有不敬的議論,這隻眼也有責任將他所聞所見的一切,如實地密報上去。日本國的警察厲害,隻要一聽到暗探的密報,立即便將當事人找來,不由分說,上來就是一頓臭揍,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然後告訴你這是輕的,以後不可造次。最為新奇,日本警察執法,不問對方的身份,不似中國巡警署,隻嚇唬老百姓,莫說是有權有勢的官家,就是連那等無惡不做的衙內們,都不敢管。日本警察則不然,他們越是對有身份的人,才越來勁兒。昨日我把陸軍大佐他爸爸打了。隻要打的有理,不僅不問罪,上級還要嘉獎。有一個故事說,日本皇上不相信他的警察如此執法如山,有一天他微服私訪,故意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搗蛋,不由分說,那警察揚起手來,便舞了皇上一個大耳光,挨打的皇上一高興,當即給那個警察升了一級。
雖然,日本人不敢惹警察,但是日本人卻最恨告密的人,日本人將有話明說、有架明打的人看做是漢子,卻把暗中告密的人看做是敗類。不管這個告密人是一心一意地為了日本國的興旺,還是作為一種職業他必須完成上司交派下來的使命。反正日認為,告密便是出賣,這種人根本就不是人。日本人熱愛他們的國家,尊敬他們的軍人,服從他們的政府,隻是憎恨那等為了國家安全、軍隊穩固、政府英明而暗中監視日本國民的特務,至死不和這等人做朋友。說來,這還真是日本人頭腦不健全的一種表現,既然你們熱愛國家、尊敬軍人、服從政府,那麼對那些暗中為國家獻策的人,不是要更覺可親可近嗎?日本人的腦袋瓜真是有點毛病,他們不光看不起監視日本人的特務,就連那些派到外國去刺探軍情的特務也同樣鄙視。所以,日本的神舍隻供奉戰死沙場的軍人,不供奉那些隱蔽戰線上的豪傑
因為有了白帽衙門的關係,多年來,小井在三井洋行一直是一個三等人物。日本人不和他交往,安插到哪個課裏,哪個課的課長就公開地往外開他。換個天津詞彙,小井就是日本狗食。好好的男子漢,不憑本事賺錢做事,暗中幹這類見不得人的事,沒出息。盡管這許多年,三井洋行的日本人還沒有一個人被喚到警察署去挨過耳光,就這樣,日本人也不和小井共事。
但是,在促成伊集院彥吉與袁世凱的會麵一事中,小井立了功勞。從各方奔走,請餘隆泰做中人,到安排地點,安排禮儀,連同回日本國挑選歌伎、陪浴女,全都是小井一個人精心操辦的。所以,餘隆泰才在日本陪浴女的手上發現了自己於劫難之中被搶走的龍風戒指。不必深究,這隻戒指肯定是小井洋次送給日本陪浴女的。他沒看出這有什麼獨特之處,再說,小井洋次在八國聯軍攻占天津之後的搶劫之中弄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亂了,倘他記得這隻戒指是從餘隆泰家搶來的,再想到這些陪浴女要有人去陪餘隆泰泡澡,也許他就會換一隻別的什麼玩藝兒,送給在船上陪他風光一夜的藝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