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公司最後一個站起來,收拾了一下包,心情舒暢的往母親楊秀住的地方走去。
正是路燈要亮不亮的時候,天色沒有完全黑透,所以,路燈還沒有打開,空氣裏有著槐花的清午,這正是槐花開的盛豔的季節,一串串的像粉堆成的掛在樹梢上,有風吹來就化成雪一樣的鋪了人一臉一身。
遠遠望去,已經有人家已經亮起了燈,溫暖的燈火像是在招喚著路上的行人快快回家。
張靜茹的母親家離上班的地方不太遠,為了減肥她決定走過去,邊走邊職業性的觀察周圍有什麼新聞素材,比如說人行道上沒有井蓋,有流浪孩子被拐賣等,但這一路上人都很正常的來來往往,有自行車往前飛快的蹬去,城市沉浸在這種煙火味裏,像一艘大船在無邊的海洋裏緩慢的行駛著,不知道目的地是何方。
張靜茹抬頭看了看天空,夜完全的來臨了,路燈也閃了幾下,就一字排開的亮了過去。
她正準備快走幾步的時候,發現身後一身脆響,渾身都被響聲嚇的一顫,條件反射的回頭一看。
那一眼差點沒把她給當場嚇到跪下,居然是一個人躺在地麵上,因為隔的比較近,所以,連那個女人的臉都能看的很清楚。
出於本能張靜茹嚇了一大跳,不過轉眼就冷靜過來,這可是最好的新聞素材,身子也探了上去。
很明顯這個女人是從身邊這個高樓跳下來了,張靜茹正準備拿起包裏的數碼相機拍一下照片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個女人的臉上有五道長長的指跡。
“你,你還在聽嗎?別害怕,我不是神經病,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殺了個人,對,我看她把自己的臉摳了五條血印,忍不住惡心,上前推了她一把。
你看到過十四層的高樓上往下掉人嗎?就幾秒鍾的事情,唰,跟一床包的被子一樣,灑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張靜茹的耳邊響起了這一段話,這段話完整的在她的腦海裏再現的時候,連張靜茹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圍了上來,似乎是小區的保安,張靜茹感覺到背後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息在逼近自己,那種恐怖的感覺沒有來由的上前包圍了她。
她安慰自己說道:“沒有關係的,又不是第一次看死人,今天怎麼會這麼膽小。”
保安來了之後,又圍上來了一些人,有人在打110,有人在邊上低聲的說話,有人在歎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話都纏成了一團,成了一句:“我殺了一個人。”
張靜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的蠢,她拿出了手機翻到了通話記錄,沒錯,不是做夢,昨天確實接到了這麼一個變態的電話。
“不過是巧合。”
張靜茹拉著一個年輕的保安問道:“這樓有多高啊!這樣跳下來肯定沒救的。”
“是啊!十四層,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唉,真是,年輕輕有什麼想不開的。”小保安搖搖頭就走了,這一場跳樓給他的工作增加了一點額外的工作量,他不喜歡。
張靜茹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就走了,她工作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留在現場拍屍體讓人很不舒服。
張靜茹再次往母親家裏趕去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那種城市的可親,晚歸的燈光也變得陰冷而無情。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總感覺身後跟著什麼,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心理作用,但是,越是去想,越感覺身後有人緊緊的貼著。
她沒有辦法阻止這瘋狂的念頭,隻能站定,她聞到的那種血腥味,就像是有人剛剛被捅死之後,大動脈噴出來的血沫掛在張靜茹的鼻子下麵。
張靜茹轉過身子,在大街上的樹蔭下,她靜靜的看著讓自己莫名慌張的來路,那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太安靜,為什麼連平時裏來來往往下班的人群都沒有了,夜色下,不是因為還有一些擺地攤的小販嗎?這條道怎麼能這樣的安靜,就像是所有的人群在忽然之間被黑色而吸走了,整個世界裏就隻留張靜茹一個人。
她可以在心裏安慰自己,卻不能阻止自己的寒意,她隻能對自己說:“不就是一個跳樓的,不就是一個變態的電話,不就是有一點巧合,沒事,沒事。”
正想著的時候,手提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張靜茹嚇了一大跳,拿起來一看,是母親的號碼,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路上擔擱了很長的時間,而在房子裏的母親一定這個時候已經等急了。
“嗯,媽,沒事,路上遇到一點事,我還有五分鍾就到了,是,快進小區了,好的好的,我帶點水果上來吧!”張靜茹掛了電話,在小區的水果店裏購一點火龍果,提著紅色的水果,沉呼吸之後,讓自己平靜一下,才一步步的踩著老舊的樓梯上了四樓。
第二章視頻
這是一棟建成超過三十年的老房子,張靜茹的童年少年都在這裏渡過,在她的記憶裏這個房子是從漂亮到老舊,最後到不堪忍受。
張靜茹無數次想讓母親李玉梅離開這棟樓,她說:“媽,我新家那麼大,隻有一個人住,你幹嘛不搬過去啊!”
李玉梅總是在廚房裏忙碌,聽到這句話,想了一會兒才回答:“現在的老人家,都不想和年輕人一起住了,再說了,都住了幾十年了,搬到一個什麼人也不認識的地方,我不去。”
“可是,這房子都好破了。”
“破什麼啊!我一個人住蠻好,又幹淨又通風,我不去。”
李玉梅總是這麼固執的要留在這個老房子裏,張靜茹也知道,她也許是不想離開這個和父親張全生活過的房子。
父親張全在張靜茹五歲左右就過世了,死因是因為喝酒太多而酒精中毒,那次張全去參加一個親人的婚禮,喝的太多,回家後睡了一覺,再去推的時候已經叫不起來了,然後,張家就舉行了他的葬禮。
李玉梅一個人拉扯大了張靜茹,所以,張靜茹對母親非常的敬重,這種敬重中還夾雜著負罪感,雖然母親從來不在她麵前表露什麼,但她知道一個單身的女人拉扯一個孩子的不容易。
所以,張靜茹想讓母親過的好一點,隻要可以,她盡可能的多抽一點時間去陪母親,每個周末這一餐家庭聚餐是少不了的。
李玉梅聽到女兒的腳步聲在樓道裏響起,就已經打開了門,拖鞋也拿出來放好,兩居室的小房裏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張靜茹把水果隨手放廚房裏,洗了洗手就坐在飯桌前,準備吃飯了。
飯桌是紅木方桌,使用的時候很長卻依然非常的結實,上麵鋪著雪白的桌布,在燈泡下,有張靜茹喜歡吃的蒜苗炒臘肉,筍尖燉烏雞,冰鎮芥蘭,紅燒鯉魚,菜的份量都不多,盛在盤裏顯得是色香味俱全。
張靜茹一掃剛剛的不舒服,坐在家裏的椅子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家裏的溫暖氣息像一雙巨大的手在輕輕的拍打著她,讓她感覺到非常的安心,張玉梅雖然還有那裏喋喋不休的指責她的晚歸,但是,這一切都讓張靜茹感覺到正常。
是的,那個瘋狂的電話所帶來的不舒服,都沒有了,在家裏,她什麼也不怕。
菜做的味道非常好,有廣告詞就是這樣說的:“XX牛肉幹,母親的味道。”證明媽媽做的菜永遠是天下最好吃的。
張玉梅坐在對麵,看著女兒挑著她喜歡的菜吃著,愛憐的盛起了一勺魚,倒進張靜茹的碗裏。
張靜茹嘴裏正塞著芥藍,一看到碗裏那個巨大的魚泡,在米飯上泛著白泛的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感覺一陣惡心,抑製不住的嘔吐感衝到了腦門,她往後一退,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飛快的衝到了廁所對著馬桶大吐起來。
她一腦門的冷汗,耳朵裏又響起了那個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是那樣的怪,讓她已經分不出性別,也感覺不到變態,而是有一種惡寒。
“叭”一聲響,跟過年放鞭炮一樣脆響,我知道肯定死透了,一點兒氣都不會有,腦子都跟煮到巨大的魚泡一樣炸開了,那還能有的活……”
張靜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她像是剛跑完了馬拉鬆一樣渾身都散了架,一進門就把提包一甩,往沙發上一躺。
剛剛自己吃魚的時候嘔吐,看到母親奇怪的眼神,還說了一些暗示的話:“茹兒,你年齡也不小了,和趙末也應該結婚了吧!老在一起住著不結婚也不是事啊!別老說做事業,做事業,總歸還要成家生孩子的吧!”
李玉梅很明顯的是懷疑她懷上了孩子,她有一點好笑,母親是太想抱外孫了,什麼時候回去都能聽到母校說誰家的孩子長的多可愛。
張靜茹休息了一下,想到這兩天趙末在北京拍照,也沒有怎麼聯係,於是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那邊的手機通了,趙末的手機沒有彩鈴聲,就是最簡單的嘟嘟聲,那種聲音單調又緩慢,她默數著,到了第九下還是沒有人接起來,她知道下麵就是:“對不起,你撥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她不想聽到那句話,因為聽的太多了,所以,寧願在那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女聲響起的時候掛掉。
這段感情裏,她有太多次打通了電話卻沒有人接,這是趙末的生活方式,他睡覺的時候喜歡把手機靜音,而他睡覺的時間從來不固定,隨時隨地任何時間段裏,所以,他就像是一尾魚,你根本就捉不到他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