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銀子給官紳這種事,就是兩點,一要送對地方,二要送對人。
袁瑜蓉她們這一次是兩樣都占了。胡糧道正需要銀子解困,胡夫人回來就是籌銀子的,可是隻籌到一半,現在另一半送上門來,這不就是雪中送炭?!何況在有個袁二哥、袁夫人的關係在那裏,怎麼會有不收的道理!當然話要說的漂亮,既不顯得專門的巴結,但是也叫她明白,這錢不是白送的,今後肯定會有借助的地方。
胡夫人現在等錢已經等得兩眼發綠!方氏話說的清楚,她也自己心中衡量,曲家是做生意的人家,生意已經做到了很大,獨獨缺官場上的後台,雖然二爺的嶽丈就是袁將軍一家都是大官,可是官場有句話說的好:縣官不如現管,官再大,離得遠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總不成什麼屁大的小事也去個信請遠在邊陲的嶽丈出麵?
還有一點她沒想到,生意上講究的是朝夕之間做決斷!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因此,必須找當地的官員做自己的後台。
胡夫人想的不錯,她的夫君馬上就要到這邊做糧道,自然就是現管嘍!正好還有這一層關係在,就是看在袁將軍的份上,曲家也不能得罪,何況,他們是正經的生意人,也不會鬧什麼大事連累自己的夫君。這樣的人,正是他們也想要結交的人,難得是主動找上門來,還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
想到這裏已經點頭了,還要感謝!方氏話說的也圓滿,既是互相幫忙,也是為了交朋友!
兩下裏一湊,你情我願,方氏和邱澤媛的這一趟任務自然是馬到功成。
不過銀子送出去了,曲瀚俠依然是將方氏拉住仔細的詢問詳情,一個字一個表情都不能放過!因為不但要送出去,還要送的漂亮!
正好也到了晚飯時間,大家就坐在一起,邊聽方氏說邊吃飯,聽著方氏說那胡夫人的一舉一動,都是什麼含義,邱澤媛又長了點見識,因為今天雖然她也在場,不過有時候胡夫人和方氏的對話,她並不能明白確切的是什麼意思。
曲瀚文聽完了,一拍大腿道:“大嫂!話說得太漂亮了!咱們這件事成功了,一半的功勞都在你身上!”
方氏笑著謙道:“我能有什麼功勞!”
“有有有!很大的功勞!你和弟妹記首功!”袁瑜蓉聽曲瀚文把邱澤媛落下了,趕緊補救道。
邱澤媛趕緊道:“我更沒有功勞了……”她不安的看了一眼曲瀚旭道:“我沒扯後腿都不錯了……”
曲瀚旭屬於那種隻要哥哥在,就是天塌了也有哥哥頂著的人,什麼事找到他頭上,他現在也知道能好好的做了,但是隻要不找到他頭上,他就毫無心事毫無牽掛,該吃吃,該喝喝!如今還是正月年裏,菜肴豐富,他就是埋頭苦吃。
曲瀚俠轉頭問曲瀚文:“這一步行了,下一步怎麼辦?我這裏還有兩千多銀子……叫弟妹的禮品行先開起來吧?”
曲瀚文還沒說話,袁瑜蓉已經搶著道:“不用不用!大哥,禮品行我有本錢!那兩千兩您留著進絲綢或者茶葉吧!”
曲瀚俠和曲瀚文同時奇怪的看她:“你有本錢?”
“你哪來的本錢?”
袁瑜蓉抿著嘴笑:“這個你們別管了……對了,禮品行開始的時候,需要個人幫忙……瀚旭,你來幫我!”
曲瀚旭正埋頭大吃,突然被點名,根本沒聽清楚,胡亂的把嘴裏的東西咬著咽下,才問道:“二嫂!你叫我幫你什麼?”
曲瀚文伸手就想打他:“你二嫂說話你也不認真的聽著!”
袁瑜蓉一瞪眼,曲瀚文的手又縮了回去。曲瀚旭一點沒發覺自己差點腦袋上挨一下,還看著袁瑜蓉等她回答,袁瑜蓉說了句:“聖人都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為了證實聖人這話說得對,本女子要幹一件惡人的事!”
“什麼惡人的事?”除了袁瑜蓉本人,其他的人都忍不住問道。
“山人自有妙計!”袁瑜蓉就是不說。
她不說,曲瀚俠是不能逼著她說,隻能道:“那也行!你不用,這兩千兩我先把場麵鋪開!”
曲瀚文回去的路上一直磨袁瑜蓉,一定要告訴他是什麼計策,袁瑜蓉就很正經的對他道:“不能跟你說!說了的話,你就不讓我去了!”
“你不說我更不讓你去!”
“那沒關係,反正也不是我出麵!”袁瑜蓉嬉皮笑臉:“四弟給我跑腿!”
“我把四弟關起來!”
袁瑜蓉很不屑:“關得住嗎?就那位,爬牆鑽洞,鳧水上樹,上躥下跳的你能關得住?”
曲瀚文眨半天眼睛,然後伸手拉住袁瑜蓉,先親一下嘴,手在****上輕柔的摸著:“蓉妹妹,今晚上為夫好好效勞如何?”
袁瑜蓉笑得後仰:“美男計對我不管用……”
“管不管用的用了再說……”扛起來就往院裏跑。
“不行不行!還沒到日子……”袁瑜蓉手腳並用,在他身上又捶又踢,鬧得動靜挺大,把五月幾個丫鬟嚇得出來看,一看這情景,又都羞紅了臉跑了。
曲瀚文也知道沒到時候,進屋把袁瑜蓉放下,道:“你真的不跟我說麼?”
“不說!說了你肯定不叫我去!”
弄得曲瀚文手癢腳癢,一晚上翻來滾去睡不著。正好,晚上胖妞又是拉屎又是尿尿又是要吃奶,他正經的伺候小胖妞拉屎撒尿,然後請老婆大人起來給孩子喂奶。
袁瑜蓉困得睜不開眼,曲瀚文本來想去叫奶娘,但是實在太晚,奶娘又是在袁夫人那個院,怕把袁夫人吵醒了。
他想了個主意,自己當靠墊,叫袁瑜蓉靠在自己的身上,她就能閉著眼睡覺,而不影響胖妞吃奶,曲瀚文盯著,要是吐奶或者嗆奶,能及時處理。
不由的就歎氣:“這是糟的哪門子的罪呦,還是個丫頭……”嘴裏說著,看著自己的女兒胖嘟嘟的起勁的吃著,高興的合不攏嘴。
胖妞還沒有起名字,因為是個女孩兒,家裏沒重視,曲二老爺沒給名字,曲瀚文請曲瀚俠給想一個,曲瀚俠還在想,他們這一輩裏麵,還沒有女兒呢!別的房不算,因為不想跟他們一起串名字。
伺候了小的吃飽睡了,在伺候大的,胳膊和一大塊胸脯留在外麵,已經冰涼了,曲瀚文害怕得了病,拿白銅暖爐捂了一會兒,這才蓋緊被子,重新睡下。
晚上睡得晚,早上就起不來,袁瑜蓉醒了之後,看到父女兩個呼呼大睡,於是輕手輕腳的下來,躡手躡腳的出來在這邊屋子梳洗了一下,就去院裏的廂房,命人把四爺請來。
丫鬟去找,一會兒曲瀚旭來了,蹦跳著進了院子就喊:“嫂子?啥事吩咐我去做?”
袁瑜蓉在廂房趕緊道:“小點聲,你二哥還沒醒呢!”
曲瀚旭吐著舌頭躡手躡腳的進來,袁瑜蓉看他的樣子實在好笑,一會兒歡蹦大喊,一會兒賊眉溜眼,從這個極端到那個極端的,笑道:“倒也不用嚇成這樣。”
曲瀚旭這才直起身笑著進來問:“什麼事呀嫂子?”
袁瑜蓉咳嗽一聲:“有點事請你幫我去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嫂子何須這樣客氣?吩咐一聲就是了!”
“呃……確實得問清楚。”
“啥事?”看二嫂客氣的可疑,曲瀚旭也奇怪了。
“就是……捉奸!”
“啥?!好啊!”曲瀚旭居然立馬答應了!
“你也不問問是誰!”
“嫂子說好了!甭管是誰,我都去!”
袁瑜蓉失笑,如此這般的給交代了一番,曲瀚旭聽得瞪大了雙眼,樂得手舞足蹈的,這件事……當然是很樂意啦!
於是回去立馬去準備!
還有不到十天就要到正月十五了,大家心情也好,準備好好的熱鬧一下,在二房院辦個燈會,選二房院主要是因為二奶奶在坐月子,不能出去。
邱澤媛忙活燈會的事,在外麵吩咐一陣,進了屋,就發現曲瀚旭打扮的很不一樣。
鐵灰色緞麵的灰鼠皮袍,棗紅色緞麵襖,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中間挽個髻,鑲著一塊輕盈剔透的碧玉,月白的紡綢長衫,腳下一雙漳絨麵軟靴。
腰中係著兩樣東西,一樣是羊脂白玉雙魚玉佩,一樣是韌性很好的川竹編製的蟈蟈籠。因為是冬天,手裏就空著,要是夏天,在搖個水磨竹骨的折扇,簡直就是個翩翩濁世‘紈’公子!
邱澤媛怪異的問道:“你要去哪裏?打扮的如此……”
曲瀚旭齜牙一笑:“訛人!”
訛人還是惡人。邱澤媛沒聽明白,不過倒是昨天聽二嫂說過,想來是給二嫂去辦事了。
曲瀚旭沒說捉奸,這樣的字眼太敏感,怕邱澤媛聽了抓著沒完沒了的問長問短,耽誤時間。這就出了門,晃晃悠悠的在街上轉悠。
此時街上依然是人稀少,除了幾家藥店開著門,其他的店鋪酒樓全都是大門緊閉,門上貼上福壽字樣,紅對聯兩旁貼著,雖然人煙冷清,但是氣氛不冷清,依然是紅紅火火滿眼都是。
溜溜達達的轉著,一會兒走到一條還挺熱鬧的街。不隻是一條紅街道,人也多,來來往往的和別的街道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條街開的是客棧,雖然還在正月,但是,來往的商人們卻已經早早的開始在水路旱路奔波了,宣城名產很多,特產的文房四寶幾乎壟斷了整個大明朝,因此,每年很早開始,就有人到宣城來進貨看貨做生意。
這條街的客棧,很多就算是大年三十也不關門的,就為了做著來往客商的生意。不過做生意歸做生意,過年歸過年,幾乎每個客棧門口都是一地的爆仗碎屑,紅瑩瑩的印在白雪地上,格外的顯然,也格外的喜慶。
滿街飄得肉香,不管是有錢沒錢的人,到了過年,總要好好的犒勞自己一番,就算是身在異地,吃上麵也不能虧待了,每個客棧的廚房,可以說是最忙的地方了,因為過年沒有吃飯的點,隨時都有正在喝的酒席或者馬上開始的酒席,一桌接一桌,午時開始吃到淩晨。
曲瀚旭笑吟吟的東張西望著,到了一家客棧門口,晃悠悠的進去,那客棧的店小二笑著迎上來:“客官!您是住店還是打尖?”這樣問著,但是看曲瀚旭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外地人,連個包裹行李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