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臉色難看至極,卻隻能嚼碎了不甘和怨憤往肚子裏咽。
隻能盡可能平心靜氣道:“我們都是按宮中妃嬪規製照顧蘇小姐的,絲毫沒有懈怠過。”
話音剛落,隔著屏風的裏間便傳出蘇嵐疼痛的輕吟聲,“哎呦,好疼呀,孟太醫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孟元抬袖擦了擦腦門的冷汗,含糊道:“蘇大小姐忍一忍,我再檢查一遍。”
他話是這麼說,可蘇大小姐手腕一直在亂動。
導致把到的脈時有時無,他根本就探不清病情。
耳邊一聲聲響著她喊疼的聲音,宛如一把鋒利的劍架在脖頸上。
皇後可是讓他以性命擔保,一定要讓她肚中的孩子平安落地,否則落的就是他的腦袋!
同樣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的,還有站在外頭候著的掌事姑姑。
她以掌事姑姑的身份,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了十二年。
處理過多少形形色色人前人後耍心機的女人。
可這一刻她是真怕了。
這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可是皇後最後一絲至親血脈。
若是保不住,就算她有再多的理由,也隻有死路一條。
這會兒隻覺得手腳冰涼,腦子裏一片空白。
當裏頭再次哀嚎起蘇嵐的叫聲時,掌事姑姑腳下一哆嗦,跟著跪了下來。
下意識雙手合十,對著外頭的天連連祈禱道:“老天爺保佑,是奴婢的不好,可千萬別為難蘇大小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柳氏睨著她喃喃自語的焦灼形容,輕蔑扯了扯唇,甩袖走進裏屋。
蘇嵐自床帳中瞥見阿娘的身影,掙動的浮動漸漸放緩。
這才老實讓孟元給切切脈。
隆冬,北風凜冽,銀灰色的雲塊於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冰冷而美麗。
等慕鸞能下榻走動時,已是半個月之後。
孕吐雖有緩解,但她氣色看起來卻並不是很好。
兔絨細毛包裹住的小臉愈發顯得嬌瘦嫩白。
慕鸞倚在支摘窗下,撐著下頜,望著庭院中飄飄灑灑的雪花。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不到一個月就是年關。
年關之後,阿爹就要立馬領兵北上。
鎮守邊疆不是上市集買菜,往返不出一個時辰的功夫。
漠北離京城極遠,阿爹這一去,就不知下一次一家人共度除夕是什麼時候。
隻是不知那日書房中,阿爹和君昭究竟說了什麼。
此番阿爹被調派離開京城,就算想幫君昭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知為何,雖然大哥沒有跟著北上離去,可就算隻有阿爹一人離開,她心裏仍是忐忑不安。
阿爹是被削權調離京城的,與前世並沒有實質性的不同。
這一世似乎就像活在一個巨大謎團中,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或許她該找阿爹談談,漠北的十萬兵士極有可能已經被人盯上了。
“小姐。”
身後傳來銀心的驚呼聲。
慕鸞回眸,嬌嫩的臉頰上映著一道粉紅的的傷痕,如同修容的青瓷瓶,依舊透著明顯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