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個真相
我向高先生彙報了高天明生病的情況,他準我三天假在家照顧這位小少爺。 然而這三天我真的過得比在公司裏還苦,小少爺折磨人的功力真是與日俱增,時時刻刻使我恨不能立刻銷假回公司發奮圖強。 而我急於想回公司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就是陳家嚴。 那天醒來時,除了太陽公公在窗外對我傻笑之外,就隻有留在茶幾上的字條。 “我有急事要辦,離開幾日,等我。陳家嚴。” 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陳家嚴。電話打不通,連簡訊也沒有。我常常不小心經過他的律所,而他辦公室裏的燈一直都暗著。我隻能望著那張字條希望能看出個子醜寅卯來,但終究隻能看出陳家嚴的字寫的這樣漂亮,應該是練過毛筆字的。 我看過很多古代的話本和現代電視劇,知道“漫長的等待”通常是帶不來什麼好結果的。可是陳家嚴要我等,我卻又覺得不能不去等。我望著那張字條,反反複複的想起那天晚上他對我說的話。 “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麼,不管將來會怎樣,不管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我是金牌大律師還是強奸犯的兒子,你都願意跟我在一起?” 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銷假上班的第一天,我真的是歡天喜地的蹦進電梯的,從來也沒有覺得上班是這樣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啊。 我拉開椅子,看著熟悉的辦公桌,正要開電腦的時候,麗麗在背後對我喊:“高先生找你。” 我好不容易放鬆的神經立刻又繃了起來,我忘了除了小高先生,還有個老高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小高先生跟他老子告了我的狀,比如我給他吃過期罐頭,還有沒有營養的速食麵之類的,又或者是我昨天用枕頭砸他的那事兒?我膽戰心驚地走到高先生辦公室,秘書在門口通報了一聲,高先生立刻就說:“請她進來。” 這樣看來必然是等了我很久,我先看了一下鍾,確定自己沒有遲到,才說:“高先生,您找我?” 椅子轉過來的時候,高先生籠在一片白色的煙霧中。雖然隻是幾天不見,高先生卻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年,握著雪茄的手指不知道為什麼在微微發抖。莫非是那日高血壓病發留下的後遺症? 高先生伸出手,向我說:“孟小姐,請坐。” 我真的一下子不敢坐了。 打我進東亞銀行到現在,高先生這樣客氣地稱呼我為“孟小姐”還是第一次,我一個底層小職員何德何能敢坐總經理辦公室的椅子。高先生看我不動,溫和地笑了笑,又說:“我隻是想問問你,天明寄住在你那裏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我鬆一口氣,禮貌性地說道:“沒有,沒什麼不方便。” 他倒是替我解決了不少冰箱裏快過期的罐頭,還有速食麵。 “孟小姐,這些日子以來實在是辛苦你了。如果覺得太辛苦的話,你可以暫時不用來上班。” 不是吧,高先生,你要解雇我嗎?我沒做錯什麼事吧,雖然也沒有做對什麼事。 急於辯解的我一開口竟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高先生,我……”還沒等我把話理順,高先生已經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支票推到我的麵前。 “這個,就當是我的一點補償,請你收下。” 離職金嗎?我看到那支票上的數字,真是突然有一種“當綁架犯也不錯的”的想法了。但其實高先生雖然你兒子在我手上,不,我家裏,但我真的不是綁架犯啊。你不用給我這麼多錢啊。 我默默地將支票推了回去說:“高先生,你還是不要放我大假了,我上班上得很愉快。”不等他說什麼,我立刻搶白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做事了。”說著立馬轉身向外跑,真的,是用小跑的。 沒想到,高先生喊住了我。 不曾想老爺子辭退我的心這麼堅決的,我到底是犯了什麼天條? 我轉身看向高先生,逆光中,我看不到高先生臉上的表情,隻是等待他繼續說下去,然而等了一好會兒,卻隻是聽到高先生說:“孟小姐,謝謝你。” 我當然不好再反過來問他“高先生,您謝我什麼?”隻好乖乖地先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在滿腹疑惑地翻文件,突然一群小八婆從天而降將我團團圍住。 “喂,高先生跟你說什麼?是不是給了你白信封?”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這群小八婆說:“什麼白信封啊?” “就是辭退信啊。”公關部的艾琳說:“你不知道公司最近要大裁員嘛。” “裁員?”我給一口咖啡嗆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難道剛才那張支票,真的是離職金?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小高先生的貼身親信呢。” 貼身親信這一說實在帽子有點大,我戴不上。我隻好看著她們,誠懇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告訴我好不好?” “聽說有人舉報說銀行涉嫌內幕交易,銀行的股票一下子就跌得慘不忍睹。然後就有人趁著股價狂跌的時候,在市麵上大量收購銀行的股份。”艾琳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而且聽說小高先生闖了禍,被高先生趕出去了,是不是真的?” 倒是真的,但我還是裝不知道好一些。 看我搖頭,艾琳繼續說:“其實那個二世祖在跟不在沒區別了,反正公司被他接盤就跟沒人接盤一樣,早晚還不是要重新找工作。” “可是這跟裁員有什麼關係?” “白癡啊你。”艾琳一針見血地對著我吼:“公司要打這場仗肯定要開源節流了,那我們這些贅肉就統統都要給……”艾琳做了個殺無赦的動作。我頓時覺得陣陣寒意襲來,而剛才高先生的那些話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裏,他給我的那筆錢遠遠超過離職金,該不會是還希望我用他給我的那筆錢,養高天明下半輩子吧? “那,是誰要收購公司?”我拉住要舍我而去的艾琳。 “知道就不會這麼慌了。”麗麗小聲說:“隻知道對方的實力也相當的雄厚,而且來勢洶洶,即使要打價格戰,也不惜要把市麵上的散股掃購一空。”艾琳插嘴道:“高家父子作孽是多,但是也不至於這樣趕盡殺絕的,還拿我們當炮灰。” 是啊,我真是活活一個炮灰的命。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看我發呆,麗麗和艾琳突然拉著我就搖:“快說快說,你跟小高先生走那麼近,大高先生剛剛又把你叫到辦公室去,你一定知道什麼是不是?” 我隻知道我剛才應該收下那張支票的,現在再跑進去要也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候人事部經理突然出現在我們樓層,嚇得兩隻八爪魚跑得比誰都快。我呆呆地看著人事經理從我身邊走過,沉重地將一個白信封放在了我前排同事的桌子上。看著那同事一臉哀傷的模樣,真真想說一句:節哀順變。 等到人事部經理離開,那沉重壓抑的氣氛才漸漸散去,當然同事也散去了一大部分。 空曠的辦公區裏隻剩下寥寥數人,看著十分淒涼。 我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憑我的智商實在有些難度。於是我想到要找個聰明人問問,我所認識的這些人中最聰明的,莫過於陳家嚴了。 但是這個聰明人卻很不應該在人民最需要他的時候,失蹤了。 我嚐試撥他辦公室電話,電話卻轉到他秘書小薇那裏,小薇聽到是我,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陳律師今天沒有來律所,有急事嗎?”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也不算是急事,於是就把電話掛了。 雖然找不到陳家嚴,我卻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因為我能求助的對象,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不僅聰明,而且有權勢,我想如果我開口求他買下東亞銀行他也做得到,隻是他想不要做的問題。 我在EMK大廈門前站了足足有五六分鍾,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兒,門衛看我老半天沒動靜,正要上來問個究竟,卻有人比他捷足先登的拍了我的肩膀。我一個走神,手裏的包差點掉在地上,被那人順手接住,交還給了我。 見身後的人,我知道我基本上不進去也不行了。 “三哥。”我乖乖地喊。 那件一成不變的黑色長風衣穿在他身上一如既往的冷俊森嚴,額角的淡淡傷疤絲毫沒有減退,倒是多了幾分滄桑。 “怎麼來了也不進去?”三哥向我說,然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那位保安,保安被那犀利的目光擊退到了原位。 我看見三哥那萬古不變的石膏臉上也隱約有一絲笑容,急忙辯解說:“我隻是路過,路過而已,順便……順便有個事情,我想問問他。” 三哥笑著撥弄了一下我的劉海說:“走吧,上去吧。” 其實三哥不是我親哥哥,甚至與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卻可以說是我在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他本名叫蘇孝全,隻是因為人人都叫他三哥,所以漸漸的,幾乎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所有人都隻是稱呼他為三哥。 隻有我父親和那班“老人們”,會叫他蘇三。 不錯,我叫孟琪琪。 我的父親,是孟軍山。 這其實不是什麼秘密,但也確實是個秘密。 隻因為我那個爹跟一般的爹不一樣,他不喜歡承歡膝下、子孫滿堂,所以他就不喜歡有兒有女。我那其他幾個倒黴的兄弟姐妹到底是怎麼沒能跟我一樣來到地球上,我是不知道的。而我是怎麼能夠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隻是知道我那個古怪而冷酷的爹,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說唯一,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曾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雖然他是我爹,但我從來也沒有正經叫過他一聲爸爸。總是用“嗯”“啊”這樣的語氣詞帶過了。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很少見麵,真要有什麼事不是三哥來傳話,就是我讓三哥帶話。所以我今天我在這裏遇見三哥,也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不然我估計會在門口站到天黑,也不能決定是不是要進去。 剛走進大廈,就看到一群人拖住一個男人向外去。那人手中揮舞著一個瓶子張牙舞爪地吼著什麼,我聽不真切,隻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句罵罵咧咧說著:“……孟軍山,你不得好死……你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這對白真熟悉了,來幾次能聽見幾次,就跟歡迎廣播似的。 我正跟著三哥向裏走,卻不料突然有什麼東西砸到我的身上。我疼的哎喲一下,頓時覺得肩膀一陣冰涼,有濕滑的東西瞬間袖子流下來。三哥眼明手快地踢開了落在我腳邊的瓶子,脫下外套蓋住我,又向那班人說:“你們都幹什麼的,還不快把他拖出去。” 一班小弟點頭哈腰連聲道歉,拖住男子往外去了。 我看了一眼掉在腳邊的玻璃瓶,想起那日在法庭上……那時候的陳家嚴,也是這樣護著我。 隻是那一次是水,而這次真的是火油。 “沒事吧?”看到男人被拖走,三哥安撫我。 我搖了搖頭,無意卻看見了三樓中庭的身影。他像是一尊青銅像,深灰色西裝一絲不苟,漠然地觀察這一幕戲劇化的走向,直到看見一切恢複如常他便轉身離開了。三哥按下電梯將我送到樓上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他已經坐在了黑色胡桃木長桌之後,身旁的助手用雪茄剪切斷一支雪茄遞到他手上。 對於我的來到,他一點都不驚訝,隻是由身旁的助手低頭點燃雪茄。 “剛才沒有嚇到你吧?”他抬起頭來看我。 雖然很久不見,他卻一如往常,沒有老去,沒有憔悴,也沒有變得良善,仍然有著狼一樣雙眼,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 我曾說我那爹真真像匹狼,三哥就笑說:“那你不就是狼崽子。” 但我其實一點都不像狼崽子,我一不夠凶猛二不夠凶猛三還是不夠凶猛。 我就像個沒用的布娃娃,除了好看一點,百無一用。 我長得好看也不是我自己白說的,愛愛也曾對我羨慕嫉妒恨過,公司裏也因為我做了小高先生的助理蜚短流長過,甚至還有人說我是靠色相做了空降部隊。 不過長得好看這種事,被人說著說著也就習慣了。 我脫下外套還給三哥,這才拉開椅子坐下說:“剛才那是什麼人?” “沒什麼。”父親慢慢點了點煙灰,抬手退下左右,才向我說:“不過是我收購了他的公司,使他在一夜間傾家蕩產,他來求過我很多次。前幾天他老婆又帶著孩子跟別人跑了,所以,他恨我就來殺我,想要泄憤或者說是,報仇。” 他說得那樣輕描淡寫,好像他不是被報仇的對象。 我這個爹,果然不是一般人。 但可惜我就是個一般人,他再怎麼不良善、不厚道、不仁義,但因為他終究是我爹,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他的。 “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怕他殺我?想殺我的人多了,還輪不到他。” “可是這種事多了,畢竟對公司對你都不好。” “你是說所謂的‘名聲’嗎?” 他果然隻是冷笑著。 他就不應該流露出一絲的良善,因為那樣,就不是他們眼中的三爺,和我認識的孟軍山了。 “我一直說,別人認為你是怎樣的人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為怎樣的人。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為什麼而活,可是他們卻喜歡評斷別人的人生。說我是混蛋人渣殺人犯的那些人,他們又做了什麼值得稱頌的事?那些人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好,更別說是錢和女人了。”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卻覺得這些話非常熟悉。 我想如果是陳家嚴,說不定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我沉默,他終於問我:“你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我知道我不能撒謊,我撒謊撒不過他,隻能老老實實的說:“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嗯,東亞銀行的事?” 一語中的,我真是找對人了。 他依然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隻是將身體微微前傾,交錯著手指望向我說:“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即使銀行被收購的話,也不會影響到你。而且,就算銀行易主,也不會大換血,你不用太擔心。” 我終究還是要擔心的。 就好像我住的房子如果要塌了,我好歹得知道它為什麼會塌吧。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隱隱覺得這件事,應該跟陳家嚴有關係。 父親已經向後靠在椅背上,望著我說:“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我想問,”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關於陳家嚴……” “哦?”聽見這個名字,父親揚起眉毛,似乎很有興趣。 “你知道他?”我知道我這個爹感興趣的人,應該不會就隻是粉他一下,八卦一下,或者做做簡報視頻之類的。 他應該會把他的身家八代都調查清楚,說不定連祖上十七八代都查過了。 “怎麼可能不知道。”父親慢慢地點了點煙,隔了一會兒才說:“我這種生意少不得要跟律師打交道。陳家嚴這個名字我聽到也不是一兩次了,更何況,”父親笑了一下,說:“他還是我女兒喜歡的人。” 這個明顯不是重點,我知道父親在試探我,便故意裝作沒有表情。 父親也沒打在意,隻是問我說:“所以我調查了他一下,也許你想聽聽?” 隻是調查了“一下”,他老人家說話也真的太客氣了。 但是,我還真的想聽。 父親按下內線電話通話鍵,向助理說:“暫時不要接任何電話進來,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處理。”放下電話,他開始說:“陳家嚴的生父名叫陳正,當年他因為強暴林淑媛,也就是後來的高太太而獲罪,被判終身監禁。陳家嚴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律政署的高級檢察官王海成收養,在美國讀完法學碩士後回國,與朋友合夥開了一間律所。” “大部分的人,隻是調查到這個程度,不過我知道的更多一些。”他點了點煙灰,繼續說:“陳正入獄前在一所大學任職中文係講師,陳家嚴的生母,也就是林淑媛其實是他的學生。說的好聽一些,是一見鍾情。可是林家因為嫌棄陳正清貧,所以為另外結了高家這門親,所以後來林淑媛就成了高太太。” 師生戀外加棒打鴛鴦,這種狗血又曲折的愛情故事真是到哪裏都奪人眼球,我睜大了眼睛。 “高太太為了反抗而跟陳正私奔了。”也許是看到我臉上的表情,父親笑了,繼續說:“在一起生活了一個多月之後,林家人終於還是找到了他們。因為的林氏集團麵臨倒閉的危機,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攏高家這門親事,為了林淑媛私奔的醜事,林家把林淑媛抓回來之後關了起來,並且將陳正以誘拐私逃的罪名告上了法庭.” “隻是沒想到,那時候的林淑媛已經懷有身孕。於是林家就想出了一個主意,改以強奸罪將陳正告上法庭。這樣非但可以遮掩這樁醜聞,還能迫使林淑媛和陳正徹底的分開。可誰知道林淑媛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激動得要死要活,林家為了平息事件,借口林淑媛情緒因為受到嚴重的打擊,出現短時間的精神失常,同時暗地裏安排她生下那名男嬰之後,才將她送回高家完婚。而這個時候,陳正已經因為強奸及故意傷害罪而被判終身監禁。” “這麼說,陳正是被高家冤枉的?”我一下子就抓住了故事的重點。 父親在煙灰缸裏撳滅了香煙,望著我說:“是,又怎麼樣?” 這跟陳家嚴說的不一樣。為什麼所有的節點都能吻合的事情,卻發生了截然不同的情節走向呢?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生父,是被人冤枉入獄的呢? 父親點去凝成銀霜的一截煙灰,淡淡說:“反正真相是相對的,選擇一個對你有用的去相信就行了。” 這口氣,真的很像陳家嚴。 初識陳家嚴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和父親很像,一樣冷酷理智,一樣的不擇手段。直到此刻,我才坐實了這想法,因為我看著父親,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後的陳家嚴。 我慢慢抓緊了手袋:“你知不知道,陳家嚴現在在哪裏?” “就算我現在告訴你陳家嚴在哪裏,你又打算怎麼做?”他看著我,我答不上來。他繼續說:“就算他真得要對高家進行報複,也跟你沒有關係。你剛才也說了,陳正是被人冤枉的,而一手策劃這冤獄的人,正是高耀祖。他也隻能算是罪有應得。” 是的,他說的都對。 但如果父親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愛上的這個人,他是該有多可怕。 我發覺父親在望著我,抬起頭的時候他突然說:“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父親極少同我提起母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說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