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凱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看著她的時候,甚至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顧寧汐沒有懷孕,但她也不怕莫澤凱提出驗孕,因為她知道莫彥東會幫她準備好這一切。
可是她卻從來沒想過,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把孩子打掉,莫澤凱說得是如此的輕鬆,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連驗證她是否真的懷孕都不需要,仿佛她是不是真的懷孕,對莫澤凱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他要做的,隻是宣判她的死刑。
這是她和莫彥東的殺手鐧,可是這個殺手鐧,卻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莫澤凱化解掉。
顧寧汐怔住了,而莫澤凱隻是微笑地看著她,神情由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的變化,顧寧汐忽然覺得,莫澤凱就像莫彥東一樣,從一開始就讀不懂這個男人。
不,他比莫彥東還要可怕,不是因為他的喜怒無常,也不是因為他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因為這個男人,沒有感情。
是的,莫澤凱沒有感情,他的血是冷的,即便他看上去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可你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之間捅你一刀,而且還是麵帶微笑。
無情的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這無情之人還站在世界最頂尖之處,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
莫澤凱就像是古時候的皇帝,掌握著莫家眾人命運的王,哪怕他不對,哪怕你很好,隻要是他不喜歡的,錯的就是你。
他就是那樣的**獨裁,而偏偏他有權無情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他不但不好糊弄,還精明得很,善於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他還喜歡走不走尋常的路,即便顧寧汐和莫彥東預演了這麼多的可能性,他還能給她來個出其不備,而且莫澤凱還不需要顧慮文武百官的想法,更沒有輿論的負擔,他說的話就是王法,做的任何事都是對的,真是比當皇帝還自由。
“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顧小姐,你真的應該回家好好研讀亭林先生的著作,學習他的思想。”
莫澤凱的聲音打斷了顧寧汐的思緒,她心下深吸了一口氣,迎著莫澤凱的目光。
“八股之害,等於焚書;而敗壞人才,有盛於鹹陽之郊。當時先祖二十七歲堅決不再參加科舉,與當時風氣相悖,先祖還曾提出‘分治’一說,在當時來看與亂臣賊子無異。但時至今日,經過數百年的思想進步,卻發現先祖當時非正統主流的思想其實是太過超前的先進想法。寧汐敢於遵循本心,與先祖實是殊途同歸。”
“殊途同歸?嗬嗬,這個說法挺有趣的,”莫澤凱笑了笑,“還是子夏說得好,小人之過也必文,顧小姐喜歡把亭林先生比作未婚先孕的女人可以,要繼續賣弄你的學識也可以,隻不過我莫家的孩子,卻不是誰都能生下來的。”
莫澤凱把話說得這麼露骨,已經十分充分地表達他對顧寧汐的厭煩,如果換做以前的顧寧汐,她早就受不了了,可是現在的她,已經把臉皮的厚度修煉到一定的境界。
“莫公說得對,別人的看法和評論,與自己無關,更何況我腹中的孩子,不止是莫家的孩子,他身上還流著我們顧家的血。”
顧寧汐已經充分明白到莫澤凱對血脈後代的態度是多麼的薄涼,這或許是與他風流成性兒女成群有關,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知道向莫澤凱打親情牌是沒有用的,理性良知對他來說也是空的,就連道德製高點這等必勝法寶對他來說也是無用的,所以她必須改變策略。
“所以?”莫澤凱反問。
“所以這個孩子是否打掉,決定權不在於莫家。”顧寧汐堅定地說。
“恩,是有些道理,”莫澤凱微微頷首,似乎認同了顧寧汐的觀點,“隻可惜決定權這個東西,從來就不公平。”
“如果莫公非要咄咄逼人,那麼寧汐隻能來個魚死網破。”顧寧汐的表情嚴肅。
“顧小姐認為,顧家能與莫家相比?”莫澤凱依舊談笑風生。
“顧家當然不能與莫家相比,但寧汐也知道,我這個人若是突然間消失了,也絕非隻是如同水霧蒸發悄無聲息,至少也是一顆石子被扔進海裏,會掀起一些波瀾。”
“顧小姐,難道我那個好兒子沒有告訴你,我很討厭別人威脅我?”
“沒有,但就算有,我也還是會說出這番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難道不怕令尊泉下有知,會死不瞑目嗎?”
“家父從小教導寧汐,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切不可因為自身小利而丟了大義。”顧寧汐迎著莫澤凱的視線,大有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