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定天之戰(2 / 2)

然而戰馬們衝到近前,卻前腿一軟跪地不起。它們烏黑的眸子裏漫天飄落的鷹絨,像是晚夏不應該出現的白雪。

那些沂山山靈們身上的恐怖氣息讓它們不敢異動,任憑背上的人刀背馬鞭怎樣抽打。

龍馬打著熾熱的響鼻,馱著它同樣年輕的主人從騎兵陣中走過,那些騎兵在身前跪伏,那些寒芒在身前倒戈。

陳台研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施施然走到了大將軍前。

此時大將軍身後隻有一身紅甲的鐵紅親衛,他們覆著鐵麵,背後綁著雲海一樣的番旗,不動如山。

照夜白瞪著龍馬,龍馬瞪著照夜白,黑色與白色的馬麵甲互相交錯。

“爺爺,這頭盔,就當是孫兒臨別送你的禮物。”槍尖下落,龍首盔落入陳台研手裏,又被捧著遞給了陳耿,“等孫兒回來。”

正巧在這時,陣風將戰場的塵沙吹走,烈陽刺向大地,空氣逐漸回歸了山腳下應有的清甜濕潤。

陳台研爬上落地的號鷹,在巨翼卷起狂風前隻聽到蒼老的聲音最後兩個字,“去吧。”

號鷹重歸蒼穹,載著陳台研重新回到雲層之上的山巔,那些石碑都已經披上了黎明的白光。

來去不過半時辰,陳台研等人卻已經染紅半邊身子,吞吐間能聞到從肺裏吐出的血腥氣。

早已在山頂等候的侍衛,給四人遞上了盛滿的酒碗。

“爸爸,孩兒此去不知幾載,在此再敬您一杯酒。”陳台研雙手捧著碗高舉過額眉,臉埋在臂彎裏,“天靈庇我。”

酒碗前傾,烈酒化作涓涓細流澆在大地,打濕黃土融入其中。

狂風又開始呼嘯了,沂山生靈迎接漫長的一天,等待下一個黑夜的到來。

……

金碧輝煌的宮殿,紅金鑄成的鳳凰雕像矗立在宮殿飛簷,活物一樣注視著東方的日出。

朝堂上,兩側紅漆巨柱下坐滿文武百官,他們身前滿杯的瓊漿,銀盤裏盡是山珍海味。宮廷禦樂不停彈奏,年輕貌美的男女身穿絲綢在殿中跳起凱旋舞。

女皇孤零零的高坐在上,常伴身邊的長公主與太子不知所蹤,空著滿桌的擺盤,倒是蘇氏坐在新添的座位,與兩位皇族平齊。

群臣一遍遍道賀,齊丞相代依然在邊關的大將軍連敬兩杯,已經醉色朦朧:“吾皇,今南拓魚米之鄉,又西絞黃龍,國力空前……”

“報——!報——!報——!”三連聲急傳又帶著三連聲重鼓,原本喜慶的殿上風景被青甲的傳令兵突兀打斷,“宋國政變,周朝丞相之後已死,不知名者自立稱天子!”

一陣麟甲叮當作響,原本安坐的女皇猛地站起,身前的大桌被碰倒,猩紅的酒染滿金台階。

“天子!天子!天子!!!”女皇身上的大袍、首飾、鳳釵冠盡數碎裂飄揚,厚重的重麟甲與猙獰的開鋒袖中劍顯露空氣中。

是年,玄宋天子的龍椅還未坐穩,就接到了自東方遞來的戰書,江湖上流出來的說書段說,那代表轅唐主人的兩個字幾乎釘進了天子的靈魂:“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