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下揚州。但蘇南楓來到揚州卻是五月。濕潤的空氣帶著點不安分的躁動,初夏的氣候一如他的心情般陰晴不定。
葉府跟他家差不多,葉老爺跟爹有多次生意上的往來,交情不錯。為了能給葉家一個好印象,他先是找了個小旅舍對自己梳洗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才來到葉府的朱門前。
“是蘇公子吧?請隨瀾兒來。”這個叫瀾兒的小丫鬟讓他突然想起了小翠。
蘇南楓禮貌地欠身,然後舉步跨進大門。瀾兒走得很慢,還時不時回頭望蘇南楓,她難不成還怕他跑了?
葉家大堂。
“晚生見過葉老爺、夫人。”蘇南楓謙卑地拱手低頭,然後靜靜看著高堂上端坐的他們。
“南楓啊,如今你爹是把所以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辜負他們的一片苦心呐。”葉老爺語重心長地說,白花的胡須順著他尖瘦的下巴擺動著。
“晚生定會銘記在心。”
“不愧為蘇家的後人,真是一表人才。瀾兒,還不快送蘇公子去南廂房休息。”葉夫人的笑容讓他倍感親切。
拜別他們,蘇南楓又跟隨瀾兒離開大堂向後院走去。葉府的後院被曲曲轉轉的回廊分劃的錯落有致。見瀾兒走得更慢了,正好能仔細欣賞葉府的景致。
葉府的後院,四周的東南西北四間廂房包圍著中間的樓台亭閣,每個廂房前都有一個季節的景色,甚是巧妙。而通往各個廂房必須走一條回廊,於是每走一次回廊,就如同四季在眼前變換一樣。東廂房的前麵是大片的竹,大石之下還有許多蘭花,翠綠寓意著春天的生機。
西廂房是夏。當他走過西廂時撲鼻而來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怡,瀾兒突然加快腳步了,但蘇南楓卻慢了下來,應該說是獨自停了下來。
繁花盛開的花園中有一位小姐,她亭亭玉立在百花中央,烏黑的秀發用紫緞束起,柔順的飄落在她肩頭,一身紫色的雲衫羅裙,讓她在色彩繽紛的百花之中靜若幽蘭。
忘記了自己該去何處,他鬼使神差地向西廂走去,直到那百花深處,他聽見她如鶯吟般的聲音。
“問君何處去?”
“似是故人來。”蘇南楓本無心念出,然後看著眼前的人兒微微一怔,驀然轉過身來。輕揚的烏發隨她轉身的動作而在空中畫一道美麗的弧,他似乎又嗅到一陣清香。
柳眉星眸,唇紅似櫻,膚白如雪。蘇南楓覺得自己第一次遇到這麼美黯繁花的女子。
看見他後,她眼裏透出一絲驚喜,放下手中的書卷。
“公子為何來到這裏?”她微笑著看著蘇南楓。
“小生蘇南楓,今日無意冒犯,還請小姐多多見諒。” 他又拱手,抬頭才發現她離他更近一步。
“你就是娘說過,要赴京趕考的蘇公子?真好,以後還請蘇公子多教我些學識。”
“在下不過一個書生,盡力就是。”蘇南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她的態度要這麼謙和,還是說,現在寄人籬下,他已沒有了蘇家少爺的架子?
“我叫紫菀。喜兒,還不快拿椅子給蘇公子。”
“不忙不忙,小生會在葉家會長住幾月,明日再來拜見紫菀小姐吧。”雖然他並不想離開,但理智還是讓他保留了君子的禮儀。又或者,我是看見了往回跑的瀾兒。
她對他粲然一笑,原本坦然的他竟慌張起來,感覺自己的臉在微微發燙。
離開西廂後,更讓蘇南楓欣喜的是,他住的南廂跟西廂是隔壁。但唯一相連的卻隻有最左邊的一麵牆壁。
他住的南廂景致是秋,楓樹紅葉,思鄉離愁的感覺。安置好衣物,拿出一本書,這就是他那日無意抽出的那本《西廂記》。如今卻成了唯一屬於他的東西了。好在這裏的書架上四書五經、百家論語什麼都有,他突然有些憤憤然,書生秀才就隻能走考取功名的老路,為何他不去參軍呢?
翻開手中的《西廂記》,紫菀小姐的微笑似乎又浮現在眼前。他不禁哀歎一聲:年少憂愁無人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