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鴻景端著茶盞,吹了吹氤氳的熱氣,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眉頭微微一皺。
“還是有些燙了,心急可喝不得熱茶呀。”歐陽鴻景莞爾一笑道。
站在他旁邊的黑衣人依舊默默的站著,一言不發。
“淩餘,再過幾天就是嶽州樓新成盛會了,這幾天就有勞你了。”
倒是歐陽鴻景率先開口,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被稱作淩餘的黑衣人當即單膝跪地道:“淩餘定當不負所托。”
歐陽鴻景晃了晃手中的茶盞,微笑道:“最近總有人覺得我鴻景久久不掀起風浪,便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這可怎麼行呢。要知道啊,這片土地,可還是歸我管的。”
淩餘四下打量了一下,低聲道:“你還是別說這話吧,要是被那些宵小之徒聽見,怕是又要到那任子京前參你一本。”
聽到這話,歐陽鴻景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他神采奕奕的說道:“任知府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怪我的,要怪也得是謀殺聖上這種級別的小事。”
淩餘有些無語的撫了撫額頭:“你確定謀殺聖上是小事……”
歐陽鴻景忽然打斷道:“這次任大人非常在意,我們要小心行事,不能讓那些三教九流壞了我們的大事。”
他目光陰翳的看著桌上的那封文書,冷笑道:“好你個趙釤,竟然把手伸我這裏來了,膽子不小啊。”
聽到趙釤的名字,淩餘愣了一下,方才有些疑惑的開口說道:“莫不是那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洲的湘王趙釤?”
歐陽鴻景頷首道:“就是他,天天說自己深居簡出,怕是料誰都沒想到,他和江湖上的交情不淺啊。”
淩餘訝異道:“那咱要對付他,他還會讓咱輕易得手嗎。”
“怎麼不會呢。”歐陽鴻景放下茶盞,皮笑肉不笑道,“湘王武藝精湛,文采斐然,自然是不會讓我們輕易得手,可如今任大人做局,必然是要請他的,到時候我們有的是機會。”
“可是。”淩餘疑惑的撓了撓頭,“整個南疆也找不到一個比他能打的呀。”
歐陽鴻景抬起頭,看著窗外波濤洶湧的江水,笑著說道:“不過是南疆無敵罷了,驅虎吞狼之計,可以一試。”
“不過,老虎後麵會不會有個獵人,我可就不知道了……嗬嗬。”
淩餘吞了吞口水,接著說道:“三聖齊聚嶽州,怕是要南疆震動啊,搞不好聖上也會注意到。”
歐陽鴻景微笑道:“如果隻是我、任子京還有湘王,那聖上他老人家大抵是不會在意的,可若是那符聖也在,聖上可能就會有些在意了。”
“符聖?”淩餘撓了撓頭,板著指頭說道,“善謀局者歐陽,曰謀聖,長於武者湘王,曰武聖,工於政者子京,曰政聖。我沒記錯的話南疆就這三聖,哪來的符聖?”
歐陽鴻景並沒有說話,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話分兩頭,此時小船裏南笙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氣,眼神空洞的看著船梁,腦海中不斷的回蕩著那句話:
戰勝我,然後去戰勝你的宿命。
那個人究竟想告訴我什麼?我的宿命又是什麼?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風鈴兒鑽進了船艙,神采奕奕的說道:“南笙姐,前麵就是嶽州城了,我們到嶽州了!”
南笙點了點頭,跟著鈴兒來到船頭。
此時已經到酉時一刻,午時還炙熱的驕陽已經收斂起全身的熱量,獨留幾分橘黃色溫暖的晚霞。接連不斷的火燒雲如同鬆軟的棉花糖一般掛在天邊,引人入勝。一座巍峨的城池坐落在江水邊上,雕梁畫棟的高樓與晚霞為伴,與飛鳥同棲。飛簷微翹,沐浴在清冷的江風之中,行人匆匆,不知歸客幾何。
岸邊有不少幫搬行李的腳夫,在崔玉的一番討價還價後,眾人將行李裝上了車,一齊朝嶽州城門走去。
幾人說說笑笑,走走停停,不過幾裏地的路程竟也是走了小半個時辰。
任子京的幕僚躺在椅子上,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在嗑著,嘴唇飛動,那瓜子殼如飛雪般簌簌落下,旁邊伺候著的下人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由他在那自顧自的嗑瓜子。
“時候也差不多了,該關門了。”幕僚終於是嗑夠了瓜子,大手一揮道,“去,把城門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