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每次來一個人(2 / 2)

商老爺居高臨下,滿麵青黑看著兒子:“兩個?”

“三、不不不,是一群人!!”商桔棟抽抽噎噎道。

商老爺看向其他人——說一個人打了他們一群人,連他寶貝兒子都被他打了,其他夥計說,那還不被丟下水喂魚?誰敢說。

“到底是多少人?”商老爺突然斷喝道。

“一群!”

“就是少爺說的一群。”

“沒錯,一大群。”

商老爺本也不信一個人能打他這麼多個夥計,海匪都做不到!聽到人人都說是一大群,反而信了。大約這樣麵子過得去,心理也舒暢點。

抬頭一看還在發出憔悴聲的船塢,商老爺決定召集落潮民商討一下,沙洲來了身份不明的流匪,這不是他一家的事!

於是到了這後一天,落潮民裏有頭有臉的全都到了沙槽坑這裏,在最大一個倉庫裏聚集議事。沙槽坑共十五家落潮民,最大者有三:翁家、潭家、商家。商家在三家中排末尾,翁家有四條船,譚家有三條船,商家有兩條船,其餘十五家各隻有一條船,聽起來跟其他出海人家差不多,但他們區別在於船大,一個頂人家一堆,而且有船塢,可以修繕船隻,更可以造船,這就了不得了。

一般海民家一條船用到破,再用破船改建成房屋來住,但是下海的船就沒有了,隻能找船塢買,如果船不是破得太厲害,還能修補,也要找船塢修繕,對於靠海吃海的海民來說,有船塢可是相當了不起的,青樓倒閉船塢都不一定倒。

商家船塢大,夥計多,造著兩條船還能同時修補一些小的船隻,在沙洲已是了不起的家業,這就是商老爺說話的分量。

再者離開海市還有一個月,修修補補,敲敲打打活也不多,大家都閑著,正把商桔棟被打的事情當做笑談,商老爺請大家都去,出於好奇也得去了解了解真相,就這樣到了個整齊,一家不缺。

每家來兩三個,再帶幾個夥計,也有百人左右,各家大夥計們散在外圍,要麼蹲在箱子上麵,要麼靠著籮筐,看著雖然雜亂,沒有誰敢隨便張口,倒也有幾分規矩。

中間一圈,便是十五家落潮民船塢主,各自身邊還有自家賬房,請不起賬房的自己兼顧了算賬,來沙槽坑商量事情可不能掉麵子,也要帶個二把手,甚至三把手,所以這倉庫裏的內一圈,也有三十幾個人,從穿戴看就比夥計們鮮亮了好多。

唯獨商家隻有商老爺帶著他兒子商桔棟,他家本來也有賬房和二把手。不過賬房先生罵過商桔棟一句“爛泥”,被辭退了,打著辭退的,從此再也沒有認字的敢去他家;他家的二把手一年前被翁家挖牆腳挖走了,兩家因此又加了好多齷齪,互相十分不對付。

此時商桔棟頂著烏青眼瞅著對麵翁家那大夥計,酸唧唧的便來了一句:“這次我家牽頭也好意思來。”

那大夥計叫棟子,很高,極壯,皮膚黝黑兩眼炯炯有神,他就是被翁家挖過去的,平時路上遇到商桔棟也不敢出聲擠兌,今天一看他爹麵子大,人居然來齊了,商少爺膽子也肥起來了。

棟子沒說話,他已經是翁家船塢的二把手,在他眼裏商桔棟除了是一個敗家子就什麼都不是了,根本懶得理會,不過他現在的師傅翁傳燈在座,哪容得商桔棟這樣一個小猢猻在他麵前蹦躂,眼睛斜也不斜道:“哦,原來沒請我家,那我走了。”

說著就要站起來,跟翁家關係好的那幾個船塢主一看,這事可以鬧鬧,忙跟著擺出要走的架勢。

商老爺要是不需要也不會把人都請來,自然不能讓人走,可他胡子一抖,也不起來攔,四平八穩坐在長條的木凳上,緩緩道:“沙洲來了流匪,翁老板這是要自保,不管旁人了?”

翁傳燈一聽,反問道:“不過就是三個小叫花子把你家商桔棟打了,哪裏來的流匪?你這是想嚇唬人哪!”

大家都是聽說,哪怕在商家船塢附近的,當時聽動靜太大也沒有敢去看,對岸船塢的又看不清楚船塢裏,還真的沒有人知道具體的,見商老爺口氣篤定,還真有幾個相信被嚇到的。

沙洲無官府,得天獨厚,盜匪走投無路的時候,也不會嫌棄這裏破爛髒汙,跑來躲難,別的不說,這一倉庫百十來口人裏,隻怕有一半身上背著官司見不得光,否則就攢錢到崖上做上潮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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