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片桃葉借力,顏曉棠半扶半抱著,把伯兮移到池子邊,自從煉化合荒桃木後,第一次封閉了合荒看向她這裏的神識。
即使是合荒,顏曉棠也不願意與它共“享”,她想她的心情,已經不是癡迷,而是某種頑疾,非死不能根除。
伯兮靠在她肩上,前額的頭發蹭在她臉頰上,一絲絲冰涼的,像極了寒泉水,隨意插入手指,從指間縫隙泛起的酥麻勁兒能一直蔓延到心尖上。
脫掉發冠,將他發髻一散,扶著他的另一隻手也被寒泉裹入其中。
這麼順服的伯兮,沒有半點過去閑人勿近的氣勢,本就無可挑剔的五官更形俊美。
他頭發極黑,眉睫也黑,是擅長寫意的畫師畫不出來的筆力,要一筆而終,絕不能添補,力透紙背,卻又留存一線。
顏曉棠不知道是因為他淬體太多次,還是泥胎盡去的緣故,越是近處細看他,越發沉迷眼睛下的臥蠶在他閉眼時看不到,隻留著淺淺的印記,像置過佳釀的酒樽,聞不到什麼,可放到鼻端就是會知道。熏蒸的熱氣卷過時,竟也會流連,很快把睫毛上的冰粒化成了水滴,一晃,就滾到嘴唇上去,再在他下唇底端重新彙成水滴。
那兩片薄唇,是羅浮夢斷模仿不出來的柔軟,可惜隻剩下蒼白。
顏曉棠手指緊了緊,隻覺得自己悲涼得無以複加,手掌下的身體是冰涼的,這麼多天下來,早該習慣了才對,可是總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有一絲寒氣竄進她皮膚下麵,牽著全身疼。
她狠眨幾下眼睛,把掛住的眼淚給憋回去,眼角卻泛起了細細的血絲。
她還沒功夫去恨,伯兮還需要她照顧,不能本末倒置把自己弄得追悔莫及。
池子旁的臥榻鋪著獸皮,毛厚得扒不出底下皮子顏色,顏曉棠把伯兮放平在獸皮上,先給他除去了鞋襪,接下來的事,她為了保證自己能做完,把眼睛蒙上了,神識自然也不敢用。
這身衣服不是伯兮離開她身邊時穿的那身,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顏曉棠不全了解,比如他手腕上幾尺長的澄罡鏈和額心的葉脈痕跡。
跟四仙宗的弟子服很不一樣,袖擺幾乎垂到膝下去,上麵的篆紋如冰如鐵,圖案更是與常見的毫無相似處,用看的隻是一片荀白,用指腹去摸,才依稀摸得出獸紋。
外袍上緊下寬,底端綴著層疊的篆紋,這種反複疊壓的辦法,顏曉棠隻在自己煉化的石樓上見過。
她絕不是有心琢磨衣服,可是手底下摸到的幾個地方,無不表示這身衣物品階不低,看起來十分簡單,可是細一琢磨,竟然處處彰顯華貴。
顏曉棠暗自慶幸,哪怕是被衣服分散開注意力,也很好。
她已經快不能呼吸了,一點衣料滑動的聲音,解開革帶那輕微一聲,都會把她全身神經吊起來鞭打,禮義廉恥什麼的,顏曉棠向來不在乎,她可以規規矩矩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誤,也可以張狂起來氣死老先生,那東西是做來給別人看的,她自己根本不在意。
在複南時想跟伯兮離遠一些,免得桐崧他們用別樣的目光看他,沒做到。
哪怕幾天前,也還不屑於占點小便宜
為的都不是她自己,怕的隻是因為她讓伯兮又遭人非議。
不過,她這麼小心著,又能有什麼用?了解伯兮的,自然知道他有多好,比如三品,堂堂無極仙宗的掌教真人,難道眼力會差?短短幾天就願意為伯兮開他不收徒的特例。
可是世界上總有一些人願意用他們的惡意去看人,哪怕其實根本沒有見過,卻可以會聲會影猶如親見的去汙蔑、詆毀、中傷。
在那樣的人眼睛裏,伯兮的呼吸都是髒的吧。
何苦為了那樣的人委屈自己。
顏曉棠想開了,反正以前做的就不成功,以後,再也不把對他的愛意藏著掖著。
她摸到伯兮的下巴,跪行貼近,俯身吻住他。
唇很冷,帶著血的腥甜味,齒列如玉,堅硬瑩潤,那後麵藏著一片柔軟,像伯兮藏在冷漠後的溫柔,粘而甜膩。
她的手指順著裏衣的邊緣滑下去,為他解開外側的、內側的衣帶,動作細致小心,心裏卻燃著讓心髒發疼的火,燙出火泡,燒爛骨肉,滋滋啦啦的,血和油一塊流,痛得喊都喊不出來。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多愛伯兮,直到失去才有了愛他的膽子。
伯兮被師父約束得太過,總是一絲不苟的,衣服必然包到脖子,少有能見到他喉結的時候。
不多那麼幾次,顏曉棠都深深記得,他一咽唾沫,或是想要說什麼,最後放棄,喉結便輕輕一滾,襯著絕美的下頜線,讓人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