鶡央立即接上他的話:“什麼事?”
伯兮本就心虛,知道這次兩位師父就是為了他心魔來的,無論如何抹不過去了,隻得承認:“弟子在十淵牢時發現識海深處有心魔。”
“心魔?”鶡央這一輩子見過多少心魔,她是寒瓊仙闕掌教真人,宗門裏弟子們修煉,八成人會有心魔,沒有哪個心魔能叫她這樣的至尊修者心驚膽戰。
但若不是心魔,伯兮弄的這麼些冰麵豈能困住?
必然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才能被他自己的意誌禁錮,這麼一琢磨應該是心魔無疑,可那樣的一個東西是心魔??鶡央對召南搖搖頭,不可能,要知道那時候被震住的人不止她,還有個湛寂,她一個人錯已經不太可能,再加一個湛寂,兩個一起錯?更不可能。
召南道:“打開冰麵。”他沒有親眼看過,他不會相信鶡央一麵之詞,要真是心魔,乘著伯兮沒有修為的時候出手為伯兮除掉——長輩出手對付心魔沒有自身堪破來得心境穩固,但伯兮還會不會繼續修煉下去,都未可知,此時為他破心魔正是時候。
伯兮很猶豫,在紫極生滅劍後,這是他第二次違逆召南。
“師父”
不等伯兮找借口,鶡央道:“還有我。”召南有傷不便的話,她還在,她就不信憑著她和召南兩人,還弄不清那是什麼。
兩位長輩一齊施壓,伯兮待要服從,心頭忽然一動:“師父,可否讓顏顏進來。”
剛剛他還盡力要把顏曉棠跟這件事的關係撇清,現在卻又主動要求顏曉棠參與,召南疑惑了一陣,想到斷骨鎖魂獄,點頭應允:“嗯。”
他們不必離開識海就能傳念出去,顏曉棠一陣狐疑,不過能夠進去看著,總比在外麵什麼都不知道的好,示意月出後,她在伯兮身側坐下來,神識向伯兮額頭一探,伯兮沒有任何抵抗,她輕易進入。
伯兮見到她,不自知地鬆懈了一分,有顏曉棠在,一會若是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她不必任何人提醒就會知道怎麼回事,有她在,斷骨鎖魂獄成了一重保護,伯兮這才一揮袖,層層冰麵無聲地化作雪沫,漫天飄升。
穿過他身體的四根冰鏈立即“嘩啦”一震,拉扯巨力驟然臨身,伯兮被拖下去時顏曉棠飛身撲過去,抓住他的手,兩個一起被扯落。
召南和鶡央已經做好了準備,動作更快一步,冰麵一碎他們立即向下飛落,倒走在了前麵。
飛雪碎冰撲麵,漸漸越來越稀薄,下方的“東西”呈現出來。
一隻巨大的,覆蓋著紅色巨鱗的眼睛!
召南旋身站定,袍袖翻飛如仙鶴雙翅,臉上不見吃驚。
雖然曾與鶡央私下為敵較勁,然而這種事,鶡央沒有編造的必要,召南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此時才能麵上不顯,可心裏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不可能是心魔。
心魔是人的欲念投映,心中執著什麼,心魔就會是什麼模樣,戒不了口腹之欲的,心魔會是饕餮的模樣,萬般形象端看起念的人是什麼執念,然而人的執念有極。
這隻是一隻眼睛,被厚厚的冰凍在伯兮築起的莽莽冰山下麵,一隻眼睛罷了,就有幾百丈長,若是全部從冰山下出來——誰能相抗!?
召南袖子一卷,飛過他身邊的伯兮和顏曉棠身上一輕,冰鏈被拉得吱嘎做響,他們卻能穩穩站住。
召南在極目遠眺,心頭驚跳:這山形跟鶡央說得極為接近,綿延數百裏,下麵竟是如此的一個龐然大物!!
那眼睛本來緊閉著,忽然一陣隆隆悶雷聲從冰下傳出,是這龐然大物在呼吸,隨即,眼瞼一開,金瞳裏黑色無底深淵漸縮漸細,成了一條細線——它在看著天上這四個人。
伯兮還當它是自己的心魔,雙手死死捏緊,和他握著手的顏曉棠立即察覺,本來還在震驚有些眼熟,立即被轉移開注意力。
“大師兄,這怎麼是心魔呢?會不會是十淵牢裏什麼大妖的元神,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藏進來的?”
這話可說得太意有所指了,鶡央掃了顏曉棠一眼,顏曉棠立即渾身一僵,幹笑幾聲。
伯兮沉聲道:“斷骨鎖魂獄鎮獄獸狴犴被它吞了。”多的不必他說,個個都明白了。
召南把冰種煉成了一座牢獄,這牢獄是有牢頭的,就是鎮獄獸狴犴,狴犴在這龐然大物的眼睛裏,它不死,伯兮便永遠不能跟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