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已大亮，一隻顫巍巍的手從帳中伸出來，握緊了拳頭，使勁錘床，無能狂怒。
綿綿已醒多時，大概是魏無羨昨日氣的太狠，畫符的時候沒控製好力道，導致她現在還全身軟綿綿的，就連坐起來都困難。不過這事也委實怨不得她，她反倒還覺得魏無羨莫名其妙，想對他好是應該的。自己舍生忘死地對別人，憑什麼別人對他的好就接受不了了？
又躺了半晌，身體能活動過來之後，她在床上帶著被子滾了一番，悶著頭大叫了好幾聲“豈有此理”。
綿綿猛地坐了起來，原先貼在窗上一動不動的小紙人突然顫了一下。
“好嘛好嘛昨日才剛說什麼最愛，結果當天晚上就這麼凶，說什麼不需要，那我以後也不要管他了，就讓他痛死好了！”臉色惡狠狠。
而且他又對自己用符咒！
那片金黃色畫著符文的小紙人趴在窗上，好似愧疚般撓了撓後腦勺，有些憨憨的。
下床的時候綿綿兩隻腿有些顫，腳踝還略微有些虛軟，剛準備站定，便突然踉蹌了幾步，扶著桌子才站好。
小紙人在看到她要摔時忙飛身過來，待看到她站定後便籲了口氣，又躲了起來，隻露出一個圓圓的紙片頭，空白的臉上卻仿佛出現了驚慌張望的神色。
若是真要摔，它大約也是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將綿綿接住的。
魏無羨坐在床上，禁閉雙眼，臉色時喜時怒，時驚時緩，若是有外人站在這裏，還道這人神經失常，被自己煉的邪功所反噬了。
他操控著小紙人，輕輕趴在綿綿潔白的袍袖上，神色小心翼翼。
小紙人準確地捕捉到綿綿的不開心。
也是，自己昨夜說了什麼話，他也是知道的，諒誰被拒絕自己的好意，都會很難過吧。
綿綿一麵走著，一麵踢著石子：“好心當成驢肝肺！臭魏無羨！”
突然飛起一腳將石子踢進水潭，力道很重，水花濺起很高，打濕了裸在外邊被曬幹的大石頭。
“驢肝肺”趴在綿綿袖口上瑟瑟發抖。
突然，一陣笑鬧聲自水潭那方傳來。
綿綿以為是魏無羨，剛怒火中燒地回頭看，卻發覺是一些孩子，十幾歲的年紀，正在互相爭著要那隻最大最漂亮的風箏。
是蓮花塢將才收的新弟子。
其中一人神色吊兒郎當，叼著根草，沒個規矩的樣子，眉目不像魏無羨，神色卻像的很。
她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來在很久之前，魏無羨也是個陽光明媚的少年，然而有一天，他失蹤了，再回來時，便好似披上夜幕，隔的近些，那陰煞之氣都好似能衝撞肺腑。
雖然愛笑如初。
但他真的回來了嗎？
綿綿習慣性地咬了咬唇，措不及防一陣刺痛，昨日的傷口又裂開了。
或許是自己錯了。
……
魏無羨將靈識抽離紙人，從懷中摸出來一個金色的小香囊，愣了許久。
江厭離來到魏無羨房中時便是這樣的景象。
一身玄衣的魏無羨不知道保持著這個姿勢看了多久，眼神深邃又糾結，緊鎖眉頭。
“阿羨。”她把湯放下：“你跟綿綿有不愉快了？”
魏無羨好像才驚醒，低垂著眼：“師姐，你怎麼知道的……”
江厭離怎會不知，大早上看到兩人的氛圍便心裏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魏無羨將那香囊放入懷中，還拍了拍，仿佛驗證它的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