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提出離婚開始,他們冷戰了,他承認他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總覺得,也許,這麼多年,她該發泄一次,他知道,是他負了她。
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直到,他回去時,她已不在。
她帶走了她的衣物,甚至,他們結婚時拍的照片都已消失,空蕩蕩的家裏看不到她的丁點痕跡,茶幾上放著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他無法想象她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
他們這麼多年,不論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她從來沒有說過要分離,更沒有說過要放棄。可是現在,除了這幾張白紙,還有他無心挑的那枚戒指,他找不到任何她的痕跡。
他這才覺得害怕,一陣一陣的涼意從腳底衝上腦門兒,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失去她,這些年,因為她一味的付出和沉默,他甚至忘記了,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人。
他像發了瘋一樣,去她父母那兒,她的父母一臉茫然,他強裝出笑意,知道她定是誰都沒有說。她一向這樣,所有的喜怒哀樂獨自承擔,她從不願將自己的不快樂附加旁人身上,她貼心到,讓人心疼。
他不相信她會離開他,可是又不得不信。最後,他實在沒法子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有哪些知心的朋友,他暗罵自己混賬東西,父親說的沒錯,他就是個渾人!
他去找自己的侄女,他知道,她疼他這個侄女,絲毫不下於自己。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著實狼狽,可是他顧不上了,心裏鈍鈍的疼著。他想,這些年,到底他在做什麼?
跟父親作對?父親去世了。
跟大哥爭寵?大哥卻不願跟他爭。
疼愛那個會撒嬌的侄女?他卻自己為是的害了她。
他做了些什麼?他害的不過是他身邊親近的人,他讓父親動怒,他戳大哥的傷心事,他讓自己的侄女為愛逃離。
他讓愛她的女人消失遠去,放棄他們的婚姻。
他仔細回想她會去的地方,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他每到一處就發現,原來,他所給予她的實在少的可憐,這些年,他的若即若離,她是如何支撐下去的?
他開始心疼,他開始懊惱。
突來的失去讓他亂了陣腳,反倒是傅瑞陽提醒他,查出入境記錄,他感激的看著這個男人,讓自己侄女深陷入愛裏的男人。
傅瑞陽輕笑:“二叔,我還叫你二叔。我是過來人了,想想,嬸嬸是不是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或者,曾經有沒有跟你有過約定,這樣找起來比較容易。”
他沉下心,點點頭,他不能亂,他得找到她,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太晚了,可是,他也得為他們的感情主動一次,努力一次。
終於查到她在新加坡,他便想起,有次她從國際比賽中回來時跟他說,她喜歡新加坡的聖淘沙,她喜歡那裏的克拉碼頭,要是以後他們老了,他能帶她去新加坡,他們牽手漫步在烏節路……
當時他正在看文件,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鮮少說自己有什麼願望,其實他是認真聽了的。
他的心裏燃起希望,他知道,她還在等他,這是她的一場豪賭,賭他會不會去找她,賭他願不願承認他的心意。
果真,在那個美麗的國度,他找到她,她顯得越發有韻味,衝他微微笑著,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
她柔聲道:“你來啦,比我想的要早。”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小芸。”他有多久沒有這麼親昵的喚她的名字?他擁住她,“我來晚了。”
他吻住她的唇,沒有說對不起,他說:“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她的眼睛開始發亮,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輕輕搖頭。
他吻上她的黑眸,溫柔道:“現在說,會不會太晚?”
她還是搖頭,一如當初她堅定地說喜歡他時一樣,她定定的望著他:“隻要你肯說,我永遠都不覺得晚。”
他們的對話像極了多年前,隻是,他們的角色換了個位置。
她踮起腳尖吻住他,然後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微笑點頭:“喜歡。”
她滿意的還以微笑,繼續道:“以後都跟我在一起,隻有我一個人,願不願意?”
他擁住她:“願意。”
她頓了頓,收起笑意,輕聲道:“那你會不會後悔?”
“不後悔。”他脫口而出。
異國他鄉,他們終於誠摯的麵對自己的心。
她等了他這麼多年,愛著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刻減少過。她了解他,她懂他,她要的隻是,他能誠實的麵對自己,他能拋卻那些糾結的陰影,簡單的活著。
她與他的愛,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