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被馬鞭卷住,兩名少女縱馬疾馳,牽動他的傷勢,一陣怒急攻心,血流不止,便漸漸昏迷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大雪降在他的臉上,冰冷的刺激又使他略略清醒。
唐仁心中一片茫然,隻覺兩匹馬似乎先向西行,繼而轉向南,兩匹小白馬著實神俊,奔馳許久速度仍不稍減,唐仁感到體力不支,終於完全昏迷過去。
唐仁再次醒來時,隻見自己處在一個小房間裏,眼見四下裝飾擺設,顯然不過隻是一間普通客棧。傷口不再疼痛,顯然已經少女醫治過了,心中不甚狂喜,正胡思亂想之際,房門
“啊!”地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正是那藍衫少女,唐仁正待開口道謝,哪知少女雙手抖出一條毛毯將唐仁裹住,結結實實地牢牢捆住,也不管他醒了沒有。
唐仁被裹在毛毯中,心中不甚訝異,暗忖道:“她這樣是幹什麼呢?是討厭我看她嗎?不會的!不會的!”心中不斷自我安慰。
不久又進來一個壯漢,將唐仁扛起往外走去,客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壯漢將唐仁往車內一丟就揚長而去,唐仁痛得直咬牙,正待開口大罵,心中忽然恍然大悟:“是了,這二名少女定是怕人知道她們帶著男人同行,才如此這般,我可不要出聲才好。”當下忍住痛不說話。
馬車轆轆開動,速度相當快,卻也不覺得顛簸。唐仁忽然聽到藍衫少女道:“姐姐,為什麼我們要帶他一起走呢?傳出去多難為情?”
隻聽綠衫少女的口音道:“這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不能亂說。”
藍衫少女不服,道:“為什麼不能說呢?那天我們一起出來時,爹爹又沒有特別對你交待什麼。”
綠衫少女笑道:“好啦,我的小妹子,別急好不好?待我們回到爹那裏我再告訴你。”
藍衫少女道:“哼!我知道,姐姐一定是瞧上這又聾又啞的臭小子。”
綠衫少女道:“胡說,瞧我打死你這小鬼頭。”兩人當下笑鬧成一團。
唐仁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顯然這兩名少女要帶自己一同去見她父親,那一路上就可以跟兩個天仙佳人共處了,憂的是他們把自己當成聾子和啞巴,自己顯然不在二人眼裏,不由得萬念俱灰,悲從中來。
於是就這樣,一路上唐仁索性裝聾作啞到底,倒也騙過這兩位少女,行了十多日,已進了北京城。二月初北京正是春回大地,天氣日和,一行三人落腳在城南一間“通財客棧”。
一路上唐仁傷勢漸愈,二女見他似乎癡癡呆呆,也不再將他綁住,一到客棧住宿就命他不可四處亂跑,行路時則叫他留在馬車裏,二下倒也相安無事。
唐仁這一裝聾作啞倒得到另一個意外的好處,二女在他麵前談話毫無忌憚,他知道藍衫少女名叫蘭芳,綠衫少女叫綠芳,卻不知道姓什麼;又曉得她們這次連手劫鏢,原是奉她們父親之命,她們的父親似乎擁有很大的勢力,唐仁心中納悶:“她們武功已是這等高超,那她們父親功夫更是深不可測了,不知道李兄保的是什麼鏢,竟惹動這等高人。”
這日唐仁待在房內,聽藍芳道:“姐,我聽說今天晚上丐幫將在周口店舉行大會,我們去瞧瞧好不好?”
綠芳道:“我們這般胡鬧,給爹曉得了那還得了?”
藍芳道:“我們這哪裏是胡亂,我們是去幫爹調查丐幫究竟在搞什麼鬼,爹才不會罵哩。”
綠芳笑道:“爹足智多謀,要查丐幫的消息哪用得著輪到你呢?不過去玩玩也好,不過我可是先警告你,千萬別惹事生非。”
藍芳笑道:“當然,放心好了,姐姐這呆子我們要一起帶去嗎?”
綠芳道:“也好,我們先化妝再說。”
兩人抓住唐仁動手動腳,胡搞瞎搞好一會兒,又各自回房一陣,不久自房中步出兩名小乞丐,唐仁嚇了一大跳,隨即恍然大悟,心中暗讚兩女的化妝術。
三人自城中走出,往南門趕去,出了城門,兩女施展輕功疾行,輪流抓住唐仁的衣背而行,就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唐仁倒也甘之如飴。
過了約半個時辰,便到周口店外,隻見一片曠野已搭起一座平台,上麵放著一個鋪金的座椅,四麵聚集一大群乞丐,黑壓壓一大片,恐怕約有千餘人,還有一大群絡繹趕到,二女將唐仁放下,也走到台前。
又過了盞茶的時間,晚霞布滿四邊,忽然嘈雜的人聲霎時靜寂下來,唐仁心道:“好啦,主角要上場了。”
果然一陣衣袂輕響,一個白衣少年躍上台,大剌剌地往椅上一坐,隨後又躍上四名老乞丐,顯然正是丐幫的四大長老。
藍芳低聲道:“姐姐,這個丐幫主怎麼這麼年輕?他後麵的長老都可當他的祖父了。”
綠芳低聲道:“小聲點,別亂說。”
那白衣少年正是新任丐幫幫主章聞聰,因為前任幫主於一年前在山西暴斃,才由他接任,蓋每一任丐幫幫主,在位時都必須先擇定一繼承人,將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相授,所以這少年雖年輕,卻已登任幫主寶座。
白衣少年一擺手,眾乞丐都就地坐下來,唐仁等人也跟著坐下來。
白衣少年道:“今天我丐幫大會,乃因為上個月發生在濟南的我幫弟子血案,和本幫陸副幫主的凶案,經各位長老的明查暗訪下,已經有了初步結果,”頓了頓又道:“今天在坐的諸位,有的對這些關於本幫的血案並不清楚,現在就請本幫吳長老出麵為大夥說明一下。”
白衣少年背後走出一個年約七旬的老乞丐,拱拱手道:“承蒙幫主抬愛,吳某今天不得不到台上來,”說完開場的客套話後接著道:“上月,亦即七月下旬左右,山東分舵孫舵主飛鴿傳書總舵,本幫博山一帶弟子共五十餘人,被人發現死於一處山穀之內,死因離奇,要求總舵派人支援,當時我奉幫主之命趕赴博山支援,當時本幫弟子死難之日約有十多天,屍體均已腐臭,經我查明其死因,全是遭重手法震斷心脈而亡,這種手法似乎介於少林的“大開碑手”和武當的“雲水三擊”之間,剛猛連綿皆而有之,這時陸副幫主也趕來調查,誰知……”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激動而說不下去。
這時白衣少年之後又走出一名老者,拱手道:“當時我與陸副幫主一同前往調查,二十七日當天露宿在一處破廟,第二天一早忽然不見陸副幫主,後來我循著他所留下的暗記追蹤而去,再見到陸副幫主時,竟隻找到他的屍首。凶手所用的手法和博山血案的手法一致,對方武功之高強實在難以估計,因為按現場狀況研判,陸副幫主根本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
白衣少年道:“裘長老,你的判斷很有道理;吳長老,陸副幫主生前與你最為交好,但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我們當以擒獲凶手替陸大哥報仇為第一要務。”
吳長老嘶聲道:“不錯,幫主教訓的極是,當我接到陸大哥的死訊,一連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四處追查,終於查出一點蛛絲馬跡,雖然未能擒住元凶,卻抓住對方的一個重要角色。”說罷厲聲道:“帶上來!”
兩名丐幫將一名滿身血汙的漢子推上台來,唐仁隻聽綠芳、藍芳同聲驚忽:“何大叔!”人影一閃,兩人雙雙搶上台前。
吳長老怒叱:“放肆!”雙掌一穿,欲將二人擊落台下,哪綠芳身軀急蕩,竟自掌影空隙中奪入,吳長老大驚,連忙倒退半步避過,藍芳卻已落在那漢子身邊,左掌輕揚便將兩名搶上前來的丐幫弟子擊飛,右手拔出匕首迅速削斷鐵煉,在漢子身旁低聲道:“何大叔,快走!”
那漢子一時間還搞不清出狀況,隻是楞楞地站住,後來聽出藍芳的聲音,道:“小姐,我不走,你回去告訴令尊,我老何對不起他老人家,隻有以死相謝了。”說完口中鮮血狂噴,竟是自絕經脈而死。
這時台下乞丐一片嘩然,但誰也不敢上台,四大長老將綠芳、藍芳二人團團圍住,唐仁在台下也隻能空自著急,卻無計可施。
白衣少年忽然離坐向前問道:“二位何人?竟敢來此放肆?”
藍芳大怒道:“你逼死我何大叔,我要你償命。”說完往白衣少年撲去,四大長老立即出手,一生巨響,藍芳被震回原地,嘴角溢出鮮血,四大長老卻被震得氣息翻騰,個個臉色蒼白。
白衣少年眼睛一亮,道:“姑娘果然好身手,難怪敢來敝幫撒野。”原來剛才藍芳出聲之際忘了壓低聲調,竟被他聽出身份。
白衣少年又道:“四位長老暫且退下,我若再不出手,往後江湖上的朋友還以為我們丐幫沒人,可以任人欺負。”吳長老猶欲抗辯,但不敢違逆幫主之命,隻得恨恨退下。
白衣少年自背後拉出一根青竹棒,隻見棒身一片綠光,著實非凡物。少年道:“姑娘今天來這裏傷人,除非二位能過得了在下這一關,否則隻有以二位之命來抵償了。”
藍芳道:“好!”也不多說,匕首一圈護住前胸,已往前掠去,白衣少年冷笑,青竹棒一掄,漫天綠影擋住去路。藍芳匕首立即向下削去,疾攻白衣少年的右眼,哪知青竹棒來勢更快,棒頭一挑,指向藍芳雙眼。
藍芳匕首回收,一刀砍在棒上,饒是那匕首有斬金削鐵之利,卻動不了青竹棒分毫,青竹棒攻勢未減,眼看危急之際,綠芳立即向前,一記軟鞭纏住棒身。
綠芳正欲運力震落青竹棒時,忽然隻覺自己一股大力全消逝得無影無蹤,軟鞭反向自己襲來,連忙轉身,險險避過。
藍芳死裏逃生,脫口道:“打狗棒法!”
白衣少年笑道:“現在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