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芳怒喝:“休對我爹無禮!”
教主倒不以為忤,道:“好,你接我三招,三招一過,我自可道破你的來曆。”
唐仁知道對方己上鉤,心中大喜,連忙問道:“好事可不能讓你全都占盡,屆時你若仍猜不出來又當如何?”
教主冷笑道:“自然是放你一馬。”不容唐仁反對,說完便遞出一指,直攻他膻中穴。
膻中穴乃人身的死穴,唐仁卻抱定主意,完全不動,拚死受他一擊,教主立即停下攻勢,問道:“為何不接招?”
藍芳插嘴道:“這小子定是怕被爹看出來曆,幹脆來個打不還手,以免自曝其短。”
唐仁道:“你未免太小看我唐仁了,隻是我內力不及,接也是白接罷了。”
教主道:“好,我不使內力便是,快接招!”又是同樣一指,同樣方位。
唐仁心道:“他既是魔教教主,武功自當不凡,我如何是他敵手?算了,身子兵法有言:致死地而後生,我就隨便跟他打打算了。”當下不及細想,隨手一招正是“降龍三式”
的第一式“龍行千裏”。
教主見唐仁忽擺出古怪的姿勢,既像跳舞又不像跳舞,雙手一上一下,一指天一指地,全身有如龍狀,飛舞騰動,在無限笨拙中竟顯出一股破壁而去的氣概,大吃一驚,連忙後退。
教主一向生性多疑,他不知唐仁此招不過是唬人的玩意兒,更不信唐仁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因此越見唐仁渾身破綻,越是不敢輕舉妄動,隻見唐仁這可笑姿勢中,似乎暗藏無限殺機,心道:“我這混元指出,他如何能躲?但熟知他的後著是什麼?他右手指天似是虛招,但又像是衝天之勢,難道這是殺招?他左掌指地,身曲如弓,雙腳不丁不八,天下哪有此招?是了,他左手斜挑右掌下落便成峨嵋派的‘日升峨嵋’,這招不足為懼,但要是他左掌回收右掌力吐便是少林‘無心掌’秘技,但姿勢又不太像,若左手駢曲為指……”
魔蘭教一派對各大門派武功均極為熟稔,他身為教主更是如此,當下想入岔途,竟覺唐仁全身上下的破綻無一可破,冷汗立現,不由得怒吼一聲,雙掌舞起,卻是魔教三散山手之一“修羅瘋魔掌”,此招一出有如千手萬臂,非將人擊成肉餅絕不住手。
唐仁見自己誤打誤撞,一招奏效,當下以依樣畫葫蘆又是一招:“群龍亂舞”。
此次一出更是可笑,隻見唐仁一掌前引,一掌後送,雙目緊閉,頭仰朝天,全完沒有守禦之象,唐仁自知隻要教主一掌打下,自己絕無幸理,但隻有冒險一搏了。
教主這招“修羅瘋魔掌”原是這勢若瘋虎的招式,牽動唐仁的怪招以求窺出破綻,哪知唐仁變招,雙目緊閉,自己這招便毫無作用,又不敢當真打下,隻得又勉強收手。當下不敢托大,右手拔劍,一招“江海歸心”幻起千層劍花,直往唐仁削去。
唐仁心中大喜,知道這下唬住教主,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順手在大殿旁的兵器架上取過長劍,劍才出鞘,卻是右手握住劍尖,劍柄朝教主手中送去,左手則將劍鞘高舉過頭,將頭低伏作躬身行禮狀,正是“降龍三式”的第三式“萬龍授首”。
教主隻見唐仁所使全是匪夷所思的怪招,招招“奇深奇奧”,自己竟完全參不透一點路數,心中大悲,手中劍鏗然落地,嘔出一口鮮血。
唐仁大笑,綠芳、藍芳搶上前來扶住教主,藍芳道:“爹,怎麼了,他那些小孩子都會使的招數,怎使爹……?”
教主原是心力交瘁方吐鮮血,聽藍芳此言當下大悟:“是了,他這根本不是招數,不過是亂比罷了。”他功何等深厚,衣袖一揮,落地長劍朝前疾射,唐仁正在狂笑中,笑聲頓止,身子軟綿綿地倒下。
教主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喃喃道:“不愧是唐門中人,竟有如此膽識,好!好!”立身轉入後殿。不知過了多久,唐仁悠悠醒來,隻覺自己上身全裸,四周一片熱氣灸人肌膚,所在之地竟是一密不通風的密室。
唐仁想掙紮立起,苦於全身穴道受製,背後忽然傳來冷冷話語:“你不用做無謂掙紮。”發聲之人正是教主。
唐仁道:“虧你還枉稱一教之主,怎地不守信用?”他是質問教主三招之約的事。
教主道:“你那些狀似兒戲的招式,根本不屬任何門派。”
唐仁笑道:“誰說的,難保將來我不能自成一派。”
教主哈哈大笑道:“好,有誌氣,可惜你隻有今日沒有將來了。”
唐仁駭道:“你要殺我?”
教主緩緩搖頭,眼光冷冷望向唐仁,將他全身上下梭巡一遍,。
唐仁經他一看,隻覺不寒而栗,竟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一咬牙大喊:“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好漢。”
教主道:“你可想知道我要你有何用處?”
唐仁不答,教主卻自行解釋:“好,就教你死得明明白白,若到了陰曹到府才不會作枉死鬼,你可知道本教之所以稱為‘神蘭教’,實因本教之重寶‘天蘭’而名之?”
他見唐仁不吭不響,硬是要說:“當年盧教主在位,寡不敵眾,遭四少合力擊殺,天蘭及本教秘技‘天下四式’不知所蹤,這‘天下四式’在因緣巧合之下被我尋獲,所以我才能號召教眾,推舉我為教主,令聖教複起;至於‘天蘭’則不知何故流落關外,被‘落日劍’
捷足先登,令其子李鎮隨行護送回中原,可惜憑他那點道行豈是本教對手?還不是手到擒來,瞧瞧你前麵那個箱子。”
二股勁風自唐仁背後射出,擊在唐仁身前二尺處的鐵箱上,鐵箱“呀!”然而開,忽然一團光芒自箱中升起,立即籠罩全室,光亮中隱含一陣撲鼻香味,中人欲醉,唐仁正覺渾身如火燒,熱不可當,乍聞這空穀蘭香竟如置身大海之中,煩熱之覺盡消。
教主道:“天蘭之所以為本教重寶,乃因為習武之人一聞此香味,練武便如江河日下,一日千裏,曆任教主神功蓋世無不倚仗於此,當年被人奪去之後,本教無日不亟思尋回此寶,如今總算如願以償。”
教主之聲逐漸便厲道:“經過我的潛心研究,已發現出可速得天蘭中一切精華的方法,如此一來本教主便可神功無敵,一統江湖了,哈哈!”笑聲極厲。
教主又道:“天蘭的藥性過於暴烈,一般人若冒然食之,恐將無法承受其功效,未蒙其利之前便要先受其害,唯一解決之道便是以你為藥引,我將天蘭之效引至你的身上,令其隨經脈逆行,如此多了一重阻礙,便可濾清其中過猛之藥性,再將藥效引回我身上,這樣一來,你將經脈寸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我則可修得神功。”
唐仁聞言,不禁大駭,問道:“果然是好計策,但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以你魔蘭教的聲勢,隨便找個人都可依法泡製,何必一定要拿我當藥引呢?”
教主大笑,道:“當藥引之人其體質必須與我相近,才能收其功效,你因為修行過唐門心經,所以更是上上之選。”
唐仁略懂醫藥之理,再加上之前的種種蛛絲馬跡,立即恍然大悟,失聲道:“什麼!難道你也曾修行過唐門心經,莫非你是唐門中人?”
教主笑答:“唐門自從當年藥王山一役之後,受到重創,聲勢已大不如前,近年來為求蹈光養晦,若非必要,一再嚴禁門人不得輕易涉足江湖,沒想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實在是天助我也。”
唐仁突然想起一事,大膽猜測,問道:“你……你是唐怒?”
教主發出哦的一聲,道:“你怎會知道我的事?”
唐仁道:“唐門雖遠在蜀中邊陲之境,且久未在江湖中出現,卻設有‘神通閣’專職搜羅江湖各門派的訊息,我自幼看守‘神通閣’,對其中各項資料均有涉獵,自然知道這件武林秘辛。”
又道:“大約五十多年前,魔蘭教曾收養一批孤兒,加以訓練後暗地送往各大門派擔任臥底工作,其中被遣往唐門之人化名為唐怒,主要任務在竊取唐門武功秘笈,魔教遭四少剿滅後,此一秘密隨即被揭露,唐怒倉惶逃逸不知所蹤,唐門雖發出‘天涯海角追殺令’,卻始終沒有唐怒的下落,沒想到數十年後你竟會成為魔蘭教教主。”
教主以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道:“既然讓你知道我的秘密,那更留你不得,小子,可別怪我心狠手辣,納命來吧!”
說罷一手按至唐仁背心,一手將唐仁麵前的鐵箱隔空取來,將手掌置於箱內,唐仁隻覺一股寒流有如冰水般自背心灌入,雖欲運功相抗,但苦於穴道受製提不起氣,這道寒冷的內息由背心而入,順脊椎經玉枕穴直升至百會穴,再沿臉麵而下,過人中穴,天突、心坎、百離、氣海,再往下經會陰、尾椎,百裏又回至背心,如此循環三周天,唐仁全身有如深陷地窖,四處寒冰,凍得頭臉皆紫。
教主陰陰地道:“此天蘭原產於極寒之地,這不過是小事而已,注意了!”
唐仁但覺這股內息彷如一把利刃般衝入任脈諸穴,卻按經脈走向逆行,另一股卻逼入督脈,同樣在其中奔騰翻湧,二股內息交相逼迫,正如二把大刀在唐仁體內翻攪般,令他痛不欲生。
這二股內息不但倒行逆施,更是越聚越強,自唐仁背後一股又一股雄厚奔行的內息不絕注入,又與唐仁體內原本的內息彼此呼應撞擊,唐仁血脈賁張欲裂,幾已超常人所能忍受的限度。
忽然間又起變化,任脈、督脈中的二股內息相互擠壓,竟一鼓作氣衝破生死玄關,自相交融,迅速沿經脈疾行,順奇經八脈而入,唐仁心道:“吾命休矣!”蓋任督二脈一破,內息運行便毫無滯礙,隻要運行一周天後,便要將唐仁體內諸脈震碎。
教出正麵露冷笑時,忽覺自己內力所至有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大驚失色,饒是他機智過人應變極快,立即撒手,自己內力還是被吸引出一小半。
唐仁正心灰意冷之際,竟覺任、督二脈中倒行的內息已不生任何苦痛之感,自然運行後,全身奔騰澎湃的內息立即順著兩道長江黃河般的水渠源源注入氣海穴,眨眼功夫間即消失殆盡。
教主不知唐仁身內有如此驚天動地的變化,猶以為唐仁身負“吸星大法”般的魔功,不暇思索,一掌推出,唐仁身子飛起,狠狠撞在對麵牆壁上,眼見不活了。
不知過了若幹時辰,唐仁猛地醒來,隻見四處漆黑一片,唐仁心道:“唔!這下到了陰曹地府。”他自己心知教主那一擊威力之大,即使是頭壯牛也非得當場倒斃不可,他對自己何以能僥幸生存著實不解,心道:“這教主幫我打通任督二脈當然是不安好心,按武學常理推斷,任督二脈一破,以當時內力運行之勢,必將自己經脈碎成數段才對,可是這下不但沒死,好像連內力都大為精進,這是何種緣故?以後非得好好查明不可。”
心中一邊苦思,一邊在黑暗中摸索,知道自己處於一巨室中,東摸西翻中忽覺觸手柔軟,仔細辨識發覺竟是個死人,唐仁大驚,退一步又被地上一物絆倒,再伸手一摸竟又是個死人,唐仁心中如雷大鼓道:“這裏到處都是死人,這個混蛋教主不知將我丟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