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翻過其餘二本,也是大同小異,唐仁心道:“奇怪?九大長老既稱盡破四少武功,又何以老死荒山之中?難道此書造假?”
究竟他腦筋靈快,一會兒便想通:“是了!這麼多的武功誰又能學全呢?九大長老互學武功已耗去十年光陰,這些破四少的招式想必也隻是依武學原理推敲而來,徒具形式未能熟習,能否做得到都還未可知哩!”當下滅他人誌氣,長自己威風,自我安慰一番。
唐仁又想:“我幼時與父親相聚時光甚短,在唐門時又因身份低微,連最基本的唐門心經都未學全,出外行走江湖多有不便,現在這裏恰載有爹的武功,不如趁此學上一學吧!”
於是取過經書,潛心研讀,幸喜它為求能解破之法,故在招式記載上倒極詳盡,過了數日唐仁幾乎完全被武功所吸引,但覺書上武功深奧精奇,非完全窮盡不能甘心,尤其是底下的破法更是匪夷所思,讓人難究其理,心中隻願留下好好修習,反倒不急著出去了。
唐仁既是名門之後,又盡得天蘭精華,試想蘭一物單是聞其香味已足已使人練功一日千裏,如今盡入唐仁體中,其效之強便可想而知,唐仁猶自懵懵懂懂,卻不知道自己的功夫進境有如滾球落山,越來越快,不二十日便已學完全書,他還以為換作別人亦是如此,殊不知至少需三年方能有小成,他實占了極大便宜。
學完全書,唐仁心道:“剩餘四本學不學好呢?那魔教的什麼鬼‘九泉寶鑒’,古裏古怪,我是絕計不學的,但是另外三本呢?連大俠、藍大俠及靈大俠三人算來都是我的叔伯,我學破他們武功何用?但這些武功委實太過神奧,不學又未免有些可惜……”一時間竟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須知但凡學武之人一旦獲得高深武學,無不大喜過望,如果知道他人有什麼秘藏的武功絕學,上者心中暗羨嫉妒,次者散布謠言欲圖渾水摸魚,等而下之者就明搶暗偷,不得之不甘心,如當年武林為了區區魔蘭教的“天下四式”,不知惹出多大的風波,死傷無數;再如近百年前的華山、嵩山兩派素怨,也是為了華山派一部“紫霞功”遭嵩山派所竊去,當時華山派內部雖仍有氣宗、劍宗之爭,猶是傾派而出以求奪回秘笈,最後竟還導致嵩山派找魔蘭教聯手,殺了華山派掌門的醜事。
況且如今在唐仁眼前的是當今世上名聲最響、武功最深奇莫測的四少武學,若再加上威震武林的魔教九大長老的武功包括在內,隻要他願意的話,他就可兼負十三位絕頂高手的武功。
但或許個性使然,唐仁在內心道:“我學這麼多武功要來何用?學武的目的不過在於防身、除強濟弱,我若這樣偷學別人的武功,又將於心何安呢?自己父親的武功自然無礙,但別人的呢?君子不取不義之財、不飲盜泉之水,我又豈可負了我爹的名聲?”
這一想心中霍地開朗,決定放下一切,於是不願再於此地久留,將五本秘笈包好,又到寶洞裏隨手抓了一把寶物,用那柄寶劍在洞壁上留下一句:“四少後人至此一遊,借取秘笈及寶物若幹一用,就此謝過。”便離開居留二十餘日的秘室,揚長而去。
這通道倒也甚是難走,曲曲折折、忽上忽下,雖還不至於要用爬行,但走上不消片刻便頭昏腦脹,弄不清方向,走了大半個時辰方到出口,出洞一看正下臨百丈深穀,上為絕頂高峰,根本無路可通。
唐仁心道:“真是晦氣,這魔教長老不知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將出入口設在山穀這邊,也難怪數十年來無人發現這條秘道。”
考慮半晌,便攀著附在山壁上的野藤慢慢爬下,好在他現在功力大進,倒也不覺吃力。
到了半途正喘氣休息時,忽然眼角瞧見一綠影掃來,不及思索,手中寶劍閃電遞出,血光暴現噴起半天高,唐仁仔細一瞧原來又是那條巨蟒。
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唐仁此際再非昔日吳下阿蒙,況且寶劍在手倒也不甚懼怕,不過一想到它身負九大高手的內力,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發毛,強自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付,絲毫不敢大意。
那蛇一受傷後頓時凶性大發,蛇首立即迅速咬來,唐仁一劍“滿天星鬥”揮出,那蛇似乎識得寶劍鋒利,隨即避開,但又馬上從另一個方位咬來,應變之快不下於一名武林高手,一人一蛇在這山壁上一來一往地互鬥,唐仁連出數招,奈何它來去如風,徒勞無功。
唐仁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還念在它幾番奇遇,能有如此造化長成這般著實不易,我雖有心放它一馬,但再這樣和它糾纏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看來非得痛下殺手不可了。”
主意已定,趁那蛇攻來,唐仁劍尖微擺,正是秘笈上所載飄花劍中的一式“劍擺風荷”;這劍法共有八招,招招虛實互套,千變萬化,唐仁想道:“那來對付這廝剛好,諒它再精明也可能看出其中精妙。”
此招一出,唐仁劍身紋風不動,劍尖卻指著好幾個不同方向,似出不出,那蛇貿然咬來,劍身一長險險刺入巨蟒眼中,那蛇暴退又從右方撲來,但唐仁劍意未盡,餘勢猶在,一劍從旁劃過,竟留下一道深達寸許的血痕。
唐仁心中暗驚,不是驚於劍法的威力,而是方才刺中巨蟒時劍尖上所傳來的澎湃內力,幾乎將他震落穀底,要不是他的內息暢通,立即將勁力導引散去,換作旁人必得震得重傷吐血不可。
那蛇一受傷怒氣更甚,原本的一點靈性已被根深柢固的獸性所掩過,張著血盆大口瘋狂攻來,唐仁決定速戰速決,一招“飛花落日”斜斬而出,刹那間自蛇首橫削而過,一股血泉全噴在唐仁身上,唐仁隻覺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和著一股奇異的香味,立時覺得天旋地轉,再也把持不住野藤,手一鬆就“骨”地落了下來。
過了片刻唐仁才又再度醒來,隻見自己躺在滿地血泊當中,連忙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正立在二十多天前自山頂掉落時所落入的洞穴之中,洞內的另一角正躺著巨蟒無頭的身軀,心想:“真巧,居然又回到當初的原點。”
唐仁走過去,提起寶劍往蛇腹插去,剜了幾下取出蛇膽,足足有人頭大小,唐仁見多識廣,倒也不急著吃它,反將它放在滿地的蛇血中浸泡,隻見蛇血即刻被蛇膽所吸幹,本身卻變成稍呈透明,如此反覆不斷,不久就將滿地蛇血吸幹,而蛇膽卻已脹成二尺大小,通體晶瑩剔透,唐仁再用劍刺入,一股透明的液體噴泄而出,唐仁連忙避過,液體似乎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地上發“滋滋”的聲響,竟被蝕成一個大穴,而蛇膽則漸次縮小,到最後隻如拳頭一般,唐仁這時才剝開外層,隻見裏麵正是二十來顆赤紅色的小丸子。
原來唐門毒經上有記載:“蛇之精華所在有二,一曰蛇膽,二為蛇血,若長及數十尺以上之巨蟒,取其膽而就血,反覆之,殆盡後剖之,可得赤蛇丸,量多量少得視蛇之本性,此丸乃治傷極品,猶勝雪山寒蓮及千年老蔘,習武之人得之,一丸可抵十年修養之功……”唐仁昔日閱之,還以為是無稽之談,如今親眼所見,方信為真。
唐仁數數手中丸料,足足有二十三顆,不消說,這全要拜魔教九長老之賜了,唐仁對武藝一道向來看得極淡,倒也不是貪圖這些藥丸,想要增進功力,隻不過是想留下來,將來可用來救人罷了。
他將赤蛇丸放入懷中,便順著野藤而下到達穀底,初時猶不知該何去何從,但腦海中自然又浮現綠芳及藍芳皎美的臉孔,他才忽然覺醒:“對了!丐幫吳長老生死不知,我跟他算來也是朋友一場,可不能不救他,待此事一完還要到落日鏢局去查查李鎮的行蹤,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燕山十三騎那批人可不能放過。”
主意既定,擇個方向尋到出穀之路,便往北奔去,到了一個小鎮才知道自己竟已離揚州不遠,要回山東至少還要三日的路程,也不怠慢,買了匹快馬便朝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