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藍狐廠通了電,看來那副股長是用了勁兒的。黃四挨個查看了狐棚後,小聲說,我的親爹親娘,你們可千萬活結實,我黃四沒造孽呀!聲音雖低,跟在黃四身後的大柱還是聽清了,心裏直納悶,叔這是咋了,一會兒叫祖奶奶,一會兒叫親爹親娘。黃四有自己的考慮,賀會計不出問題,財政局的事可以解決大半,若賀會計出了問題,這些藍狐到年底或明年初出售一部分,除還清所有貸款外,還有一定餘頭。藍狐要再保不住,自己這兩年就白折騰了,甚至更糟。
黃四再三叮囑了大柱,便去賀會計家探聽消息。其實,李鄉長不說,黃四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黃四一路想了幾套從賀會計女人口裏套信兒的辦法,可一見這個病蔫蔫的女人,明白自己的辦法根本用不上。病秧子女人疑心極重,疑心重,自然不上你的圈套。黃四隨便說了幾句不相幹的話,賀會計女人便疑疑惑惑地問,黃村長到底有什麼事?說著把領口往上拽了拽,並幾步移到門口,用腳支開門。這個微妙的動作不免使黃四尷尬,她顯然認為黃四不懷好意,想調戲她。黃四心裏話,好像我黃四是大流氓似的,就你這樣,吃得消嗎?但黃四明白不能再周旋了,趕緊說我是找賀會計有些事。女人越發疑雲重重,他不是出門了嗎?黃四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讓狗叼了!隨後又裝作隨便的樣子,問,他走的時候,留過什麼話沒有?顯然,黃四的動作神情沒瞞過賀會計女人,賀會計女人立刻問,怎麼啦?出了什麼事?黃四忙說,沒有沒有。賀會計女人說,你別瞞我,他肯定出了事,要不這麼長時間咋一點信兒也沒有?是不是讓壞人打劫了?隨手從櫃角抓過一本雜誌。雜誌的封麵紅紅綠綠,寫著殺呀搶呀情呀愛呀的,是那種消閑雜誌。賀會計愛看亂七八糟的書。黃四心想,這女人一定受了賀會計的感染,中毒癮了。因此忙說寬心話,盡瞎想,哪來那麼多壞人?賀會計女人不管這一套,把書翻得嘩嘩響,瞧瞧,這上麵都是!眼淚很豐富地淌出來。黃四唬了一跳,心說話沒套出,再把這女人嚇壞可麻煩了。她若起疑心,萬一承受不住,想不開……黃四不敢再住下想,竭力勸阻,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女人才半信半疑地擦幹了眼淚。黃四暗吐了一口氣,心說,我的媽,和這種女人過日子,至少少活五年。
出來,黃四方覺背上濕漉漉的。迎麵見王生急急地走過來,不覺腿軟。這幾日,黃四實在怕事。王生老遠便喊,安順領著兩個兄弟去抄常水的家去了。黃四問,怎麼回事?王生說,還不是因為安順女人!安順急猴了眼,叫了兩個兄弟,要找常水拚命。黃四問,安順不是獨門獨戶嗎?哪來的兄弟?王生說,安順認貴生當幹爹,貴生的兩個兒子不就是他兄弟?黃四暗吐一口氣,說,這麼沉不住氣,一驚一乍的!王生說,我怕出人命。黃四說,我心中有數,你去告訴老古,讓他處理,我有事脫不開身。王生看著黃四,黃四已沒了下文,王生就狠勁點點頭。黃四回家躺了兩支煙的功夫,在外探信的女人回來,帶回一個消息,老古讓安順女人咬了一口。黃四有些意外,盡管他早已料到處理這事是很頭痛的。
安順和常水的事本來就很棘手。其實事情也很簡單:安順女人沒和安順離婚,就明目張膽地和常水住在了一起。常水是光棍,人雖懶,但長得高高大大,是那種讓女人動心的男人。安順管不了女人,又惹不起常水,鬧騰了幾回也沒把女人弄回去。安順不來告,黃四也就懶得去理。今天安順領著人去抄常水的家,黃四料到不會出事。果然,安順到了常水家門口時,常水已操了刀站在那兒。安順的兩個幹兄弟不敢上前,躲走了,安順自然也跳騰不起來。恰恰老古趕到,把安順、常水、安順女人弄到村委會。老古罵常水,可常水有自己的理,安順女人非要跟他,他也沒辦法。老古數落安順女人,安順女人就不幹了,說老古嘴上不幹淨,要拉老古去鄉裏評理。老古推了她一下,安順女人就哭叫說老古打了她,便咬了老古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