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黃順長出一口氣,倒在地上一坐不起。
這栽樹修築的確是一個體力活,以他這種青年強幹之軀忙了一上午也累得夠嗆,還好是當年在外討生活的時候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否則還真是吃不消。
鴦女適時遞上葫蘆,給黃順解渴。
黃順喝一口山間清泉,往白石上一靠,沐浴著背蔭的清風,人生最愜意之事莫過於此,而此時,那頭驢大概還在那裏汗流頰背地搬石頭吧!
“主人!”
“什麼事?”
一向冷漠寡言的鴦女主動跟自己說話,這真是破天荒頭一回,黃順甚至有些好奇。
“屬下有一件事不明白,希望主人可以實言相告。”
“你說吧!”
黃順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這鴦女跟隨黃順已經一月有餘,平日除了跟鴛童說話之外,基本上都是不言不語,搞得黃順也不好上前去搭訕。這哪裏是收了一個侍女?分明是請了一位姑奶奶來自己給自己添堵嘛!
當然,此次黃順派鴛童去給盧見忠監刑,其實是有別的用意,那就是把這一對暫時分開,使她失去精神的依靠和說話的對象,那樣她就不得不找黃順這個唯一的活人來說話了。雖然是有些假公濟私之嫌,不過看來效果還不錯,鴦女終於忍不住沉默,主動找黃順說話了。
“主人,這盧道士對您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按說你食其肉寢其皮都不算過分,為什麼要主動為他開脫呢?”
妖類畢竟是妖類,哪懂人間的法術詐力?黃順搖搖頭,解釋說:“我來問你,在你們妖界,如果不小心闖了禍,惹了麻煩,要怎麼辦呢?”
“嗯……”
鴦女思索片刻說:“如果闖了禍,膽子小的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希望可以逃過一劫,膽子大的就拉幫結夥地找過去,或恐嚇或利誘,把這件事強行壓下去。”
“可是聰明的人卻不是這樣!”
“那要怎樣?”
鴦女迫切地想知道人和妖的不同之處在哪裏。
黃順耐心地給這涉世不深的小妖精講解人類世界的理道:“人類會把上衣脫去,背著一捆荊條來到事主的門口,當街跪在那裏不起。隻要用出了這一招,絕大多數是會被原諒的,不管他所犯下的罪行有多嚴重,也不管事主的心裏有多麼不願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誰能強迫我做不願意做的事呢?”
小妖精畢竟心思單純,哪懂這裏的彎彎繞?
“在人的觀念中,知錯能改就是非常了不起的行為。如果你不給人家一個改過的機會,就會顯得你心胸狹窄,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也會大打折扣,你明白了嗎?人類是一種很注重形象的生靈,有時會迫於公論而做出違心的事情。”
鴦女似懂非懂,但小小的腦袋已經開始在考慮這些令妖費解的事了。
“那人類的這種特性是好還是不好呢?”
“嗯,這個我也說不清,不過對你們兩個來說,可是很明顯的受益者。你知道嗎?當初在韓宅我要收伏你們,但是你的情人選擇了投降,那時我本可以輕易地殺死你們,但是迫於公論沒有那麼做。”
“為什麼?”
“因為韓世忠當時也在場,如果那件事傳了出去,說我不肯給兩個知錯的妖精一條生路,人家就會說我做人太絕,將來就無法在道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