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學堂波瀾
小四子智鬥牛家三虎的事像旋風一樣很快傳遍了四鄉八鄰。可李氏媽媽聽說此事先是將信將疑，後來心裏總是不踏實。一天晚上，她在家一直等到四子練功回來，把他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四子，聽說你和大伯家鬧翻了，是嗎？”小洪川倔強地站在一邊點點頭。“你這事做得對，總算為鄉親們出了口怨氣。可是我告訴你，你漸漸長大了，也懂事了，你爸爸的事，雖然與搶水有關，但我不希望你練了本事就是為了報仇。你看村上為了一點小事，互相砍呀、殺呀的太多了，冤冤相報並不是好事，你千萬要記住媽媽的話。”老媽媽一席話，說得洪川心裏熱乎乎的。他本以為媽媽會責怪他，或者是囑咐他日後為爸爸報仇的事，沒想到媽媽會說出和爸爸的臨終囑咐完全不同的意思。他想了想，拉著媽媽的手，靠在媽媽的身邊說：“媽媽，你的意思我懂了，師父也是這麼告訴我的，你放心，兒子記住了，我一定聽你的話。”老媽媽撫摸著兒子的腦袋，欣慰地點了點頭。
事情很快又傳到了牛三教師的耳裏。他先是有些不信，覺得洪川還小，練功時間不長，功夫尚淺，沒有能力處理如此大事。後來轉而一想，回憶起這兩年來他的練功，他的做事，不由得又有些信了。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牛三教師剛送洪川去祠堂上學不到兩個月。一天傍晚，牛鍾山老先生拄著拐杖來到他家，一坐下就唉聲歎氣地抱怨道：“兄弟，你怎麼介紹這麼個學生給我呀，還叫我給他取名，想把我活活氣死呀！”翰章先生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得連連道歉說：“先生別生氣，慢慢說。”一邊安慰，一邊沏茶、奉煙。
老先生呷了一口茶說：“老三，昨天我有事去了趟長樂集，你看你這徒弟怎麼著，他帶著一班學生，先是把全班的桌子架起來，用衣服頂在頭上當獅皮，在班上學著你玩獅子。一折騰好了，弄壞了幾張桌子，好幾條板凳。這還不算，他還算計我老先生，他叫人把大門虛掩著，把掃帚橫架在門上，我一推大門，好家夥，那掃帚差一點打著我的頭。你看，你看，這還像是學生嗎？”老人家越說越氣。牛三教師連忙賠禮：“對不起，對不起，小弟教徒無方，先生息怒。”過了一會，牛三教師又問道：“老兄，這事真的是小四子幹的嗎？”牛老先生氣不打一處來，說：“我問過了，他們都說是他幹的，我也問過小四子，他沒吱聲，這不是他還是誰呢？明天叫他不要去了，我不會收這樣的學生，不是老哥不給你麵子。”
牛三教師聽這麼一說，明白了，一麵陪不是，一麵留先生吃晚飯。等先生氣消了些，他才叫人把小四子叫到堂屋，小四子一到堂屋看到先生來了，哭喪著臉瑟瑟地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一下，牛三教師大聲嗬斥道：“小東西竟然如此無禮，給我跪下！”小四子立馬對著先生跪倒磕頭，請先生饒恕。牛三教師又問道：“今天當著師父的麵，你說這事都是你幹的嗎？”小四子哭著說：“架桌子玩獅子是我帶的頭，搞壞的桌子板凳我第二天就修好了，可在門上架掃帚的事不是我幹的，是小六子幹的。”鍾山先生一聽這話，怒道：“那我昨天問你，你怎麼不說呀！”小四子說：“先生您是知道的，小六子家有錢有勢，班上人都怕他，誰敢惹他呀！”這時鍾山先生和牛三教師都明白了幾分。鍾山先生用手杖戳了戳地下沒好氣地說：“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知道了，你起來吧！”
這事讓瀚章先生覺得這小四子年紀雖小，然頗有心計，說話誠實且敢作敢當。因此在此後的日子裏，不光是教他練武，還特別注重教育他練武學文修德的道理。
一天，正當大家準備練功時，瀚章先生把大夥叫到一起訓話道：“從今以後，每天練功前師父都要訓話，聽到了嗎？”
“聽到了！”下麵一片響應。瀚章先生捋動一下長衫，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古今君子都必須懂得一個道理，‘有文無武則懦，有武無文則蠻，有文有武無德則邪，文武德兼修者人才也。’記住了嗎？”
“記住了！”又是一片響應。
“小四子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洪川大聲回答。
“重複一遍我聽聽！”小洪川又大聲地背誦著，“……文武徳兼修者，人才也。”
“好，帶大家練功！”
牛瀚章先生沒有想到他的一個教學感悟，竟成了“牛門洪拳”授武過程中一個百年不變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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