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親近湯姆的緣故,她在前線護理其他戰士,勞苦地度過了幾個月。回來後,她變成了一個更好的女人。在那以後的年月裏,她沒有離開過裏佛巴羅。並且她仿效她的姐姐和所有其他深居簡出的新英格蘭老處女,但這隻是一種假象,在她內心深處,那少女時代奔放、激動的愛情,還會在心中輕輕地回蕩。在經曆了激情、愛戀和痛苦的磨練之後,這顆可憐的、忠於愛情的心,依然長存。盡管,這段愛情隻存活在記憶裏,情感的表達,也大半都是隱秘的。

“你太溫柔了,簡,”有一次,米蘭達說,“你總是很軟,要不是我讓你強硬些,往後你還會那樣。我相信你的這種性格,會張揚出去。”

現在已過了科布先生的馬車預定到大街上的時間了。

“馬車應該到了。”米蘭達第二十次緊張地望著那個很高大的鍾說,“我想,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已經在她的洗臉架的背後掛了兩條粗毛巾,在便壺下麵鋪了墊子。不過,小孩是非常不愛惜家具的。我估計,一年後,這棟房子會麵目全非的。”

米蘭達鬱悶地預感到不祥的事將會發生。受她的影響,簡的心情也自然地沮喪和憂慮。兩姐妹對這件事,看法不同。米蘭達懷疑她們將如何忍受得了麗貝卡;然而,簡腦海中閃現的卻是麗貝卡能否忍受得了兩位姨媽。簡一邊出神地想著,一邊跑上後邊的樓梯,把一個插著蘋果花的花瓶和一個紅的、少女用的針墊,放在麗貝卡的衣櫃上。

馬車帶著隆隆的響聲,來到了磚屋的側門。科布先生像對待真正的女乘客那樣,把麗貝卡請出。她小心謹慎地下了車,把一束凋謝了的花放在米蘭達姨媽的手裏,並接受了她的歡迎;要說這是接吻,也未免有濫用這麼好的一個詞語之嫌。

“你用不著這麼麻煩帶花來的,”這位和藹、機敏的女士說,“季節一到,這園裏是滿園花香。”

簡,然後像真正接吻那樣,吻了吻麗貝卡,而不是像她姐姐走走過場,並且說:“傑裏邁亞,把箱子提到門口,下午把它搬到樓上去。”

“索耶姐妹們,隻要你們說搬我就幫你們把它搬上去。”

“不!不用了!不要耽誤了你趕車。有人經過時,我們會叫他們進來搬的。”

“那好吧!再見了,麗貝卡,再見了米蘭達,簡。你們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我想她會成為你們最好的陪伴。”

聽到把活潑這個形容詞加在小孩前麵,索耶小姐的身子明顯地抖動了一下。她認為隻有在絕對必要的時候才可以去看小孩子。但隻要能避免,一定不要聽到他們吵鬧的聲音。“我們不是很習慣吵鬧聲,簡和我都是這樣。”米蘭達尖刻地說。

科布先生明白他說錯了話,但是他太不習慣於辯解,不能即刻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所以他便趕車走了。但他還是在想找出一個比活潑更穩妥的字眼,來形容他有趣的小乘客。

“我帶你上樓去看看你的房間,麗貝卡。”米蘭達小姐說。

“隨即關緊紗門,以免蚊蟲飛進來。現在還不是有蚊蟲的時候,但我要你馬上就注意關門。把你重要的一些東西拿上來,你就不用總是下樓去取。多動點腦子,少跑點路。進門時,在門口草編地毯上擦擦腳,把帽子和披肩掛在門口。”

“這是我最好的帽子。”麗貝卡說。

“把它拿到樓上去,放在衣櫥裏。不過,我認為你在車上戴的這頂帽子並不是最好的。”

“它是我唯一的帽子。”麗貝卡解釋說,“我平日戴的帽子不夠好,不能帶來。範妮快要把它弄得不能戴了。”

“把你的遮陽傘放在門口的壁櫥裏。”

“請問,要是我把它放在我房間裏,你在意嗎?我總覺得這樣似乎更安全些。”

“這一帶沒有小偷,就是有,也不會偷你的遮陽傘。快走吧!記住,每次上後麵的樓梯,我們不走前麵的樓梯,因為鋪了地毯。拐角處要注意,不要絆了腳,要注意靠右手邊進去。梳洗之後,你就可以下樓了。不一會兒,我們要打開你的箱子,晚飯前要把你安頓好。你不是把衣服前後穿反了吧?”

麗貝卡的下巴往下拉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平整的前胸中間那一條淡黑色珍珠紐扣。

“前後穿反了嗎?”“哦,我明白了。沒有穿反,就是這樣穿的,紐扣在前。要是你有七個孩子,你總不能不停地給他們係扣子解扣子,他們必須自己做這件事。我們家每個人的紐扣都在胸前。米拉才三歲,她的衣服扣子,也是在胸前,而不是背後。”

米蘭達關上門,什麼也沒有說,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她的表情比語言更有表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