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任曉明約杜梅的地點是一家專門烤羊肉串的酒館。

杜梅挑簾進去,任曉明已在裏麵坐了。任曉明站起來,我真怕杜縣長不賞臉。杜梅說,哪裏,任縣長有雅致,我怎能掃興。在官場混久了,人就失去了本性,你根本猜不中他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杜梅本來揣著單刀赴會的心情,此時突然有些傷感。任曉明也好,她杜梅也好,都在不停地追逐,雖然得到了一些東西,可失去的也並不少。

木炭劈劈啪啪地燃燒起來。任曉明抓了一把羊肉串放在罩子上,問杜梅喝些什麼。杜梅說隨便。任曉明說那就喝白酒吧。任曉明要老板上五糧液,老板說店裏沒有五糧液,並強調說縣內根本沒有真五糧液。任曉說那就隨便吧。隨後又笑起來,說要釀一種叫隨便的酒,倒是不愁銷路。

杜梅淡淡一笑,卻沒放鬆戒備。她和任曉明差不多有二十年沒這樣麵對麵坐過了,老是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任曉明說,最近,我總有一種懷舊的情緒。

杜梅說,這是成功人士的表現,偉人都善於懷舊。

任曉明說,你別刺我,我說的是真話。

杜梅見任曉明盯著自己的衣服,低頭一瞧,方發現自己依然穿著舊褂子。清掃完屋子,她忘了換。杜梅反感任曉明懷舊的目光,不禁又譏諷道,你約我出來,不是為懷舊的吧?

任曉明說,咱們需要談一談。

杜梅冷笑,談什麼?

任曉明平靜地說,你別製造對立。任曉明的脖子、下頜已明顯有了贅肉,說話時,贅肉一跳一跳的。

杜梅冷冷地望著他。

任曉明說,馬老板的事,你一直懷疑是我背後拆台,是不是?

杜梅說,你是來解釋的?

任曉明說,杜縣長,你真會下套子,我心裏沒鬼,解釋什麼?

兩人的距離嗖的一下子拉了好遠。和任曉明共事那天起,杜梅一直覺得任曉明在製造對立。杜梅反問,那你提這話是什麼意思?

任曉明說,你懷疑我。

杜梅冷笑,你未免太霸道了吧,我懷疑哪個你也幹預?

任曉明說,來,先喝酒,說歸說,酒總得喝。

杜梅說,對不起,我不喝酒。

任曉明說,這麼說是不賞臉?

杜梅說,任縣長這麼大的臉,還用我賞呀?

任曉明歎口氣,我是想使一把力的,使不上力也就罷了,我怎麼會使絆子?你找了劉水後,我心裏很難過。

杜梅哦了一聲,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我用不用檢討?

任曉明說,你的脾氣好大,別這麼尖刻好不好?

杜梅說,對不起,我忘了麵對的是誰了。

任曉明說,這個話題就此撂過,別再提了。我隻說一句話,我任曉明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過去沒做過,現在也沒做過。

杜梅正端杯喝水,聞言手一抖,水溢出來,濺在手背上,她急忙把杯放在桌上。有一句話憋在心裏快二十年了,杜梅一直沒撿起過,此時她覺得肚裏翻攪著,那句話幾乎要噴到嗓子眼兒了,可停了停,她最終咽了回去。杜梅明白,直到現在,任曉明還認定她的一切是靠身體換取來的。杜梅一直想摸清任曉明目光背後堅硬的東西,現在她摸清了,但有什麼必要呢?辯白是自取其辱。

杜梅半天沒言語。

任曉明眯縫起眼睛,目光望著某一處,似乎要把那兒紮透,但最終沒紮進去。任曉明拉回目光,問,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杜梅望著他,目光裏夾著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