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界限明確的人,她對我的恨和對丈夫的愛是成正比的,甚至比那份愛更強烈。她不了解那種男女之間在理智和精神上純粹的相互影響和依賴,我相信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我認為她對丈夫的愛是建立在肉體意義上的。她完全不能理解我留下的原因,現在看來我也覺得當時的理由很幼稚,對於今天的一切,不能說跟我完全沒有關係,但是我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了。”

“鄧巴小姐,”福爾摩斯說,“請你確切告訴我那天事件的經過。”

出乎我們的意料,事件的開始居然是吉布森太太約鄧巴小姐見麵。

當天上午,家庭教師收到女主人的一張紙條。紙條放在孩子們上課的屋子裏的桌子上,內容是要求女教師在晚飯後去橋頭等候,有重要的事與她商量。雖然女教師對這件事沒有任何頭緒,但她還是按照吉布森太太的要求回了信,又按照要求將回信放在花園日晷上,那是一個相當隱蔽的位置。

後來,吉布森太太要求女教師燒了她之前的紙條,女教師照做了。她猜想那是因為吉布森太太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們的會麵,特別是不想讓丈夫知道這事。

我感覺到自己正在緩緩地接近那個謎團的中央,那個鄧巴小姐不能解釋也沒有辦法解釋的真相。

到了晚上9點,女教師準時到達雷神橋,那時吉布森太太已經等在那裏了。吉布森太太心裏對鄧巴小姐的恨已經深入骨髓,平日一直泰然處之拚命壓抑的強烈感情在一刹那傾瀉而出,她又變成了那個狂熱的巴西女人,她用一切能夠想到的可怕、惡毒的語言詛咒女教師。震驚的女教師心中既痛苦又充滿悲憫,她轉身就向莊園跑去,一直待到事發,但她沒有聽到槍聲。

“你離開她的時候,她就站在後來被發現的地方嗎?”

“在那幾米之內。”

“後來屍體被發現,很多人一起出來的時候,你見到吉布森先生了?他是否被震驚?”

“他先於我知道情況,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從橋頭回來。他一直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擁有強大的自製力,但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感情受到極大震動,他的眼神表明他並不相信所發生的事情。”

鄧巴小姐的陳述再次從側麵印證了我們對吉布森先生的推斷,但鄧巴小姐的嫌疑仍舊沒有洗脫,還有那個令人費解的壓在衣櫥底板上的手槍。

“我發誓我從沒看見過那個手槍,直到警察檢查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前一天我還仔細整理過衣櫃,那時它絕對不在那裏。”

“這就是說,一定有人曾進入你的房間,把槍放在那裏,為的是栽贓。但在什麼時間,那天你都去過哪些地方?”

“上午的時候我在教室給孩子們上課,中午在廚房附近的餐廳吃飯,然後下午一直都在我自己的房間裏,如果有人曾到過我的房間,那隻能是在吃飯時間,要不然就是當我在教室給孩子上課的時候。”

對於我們在事發地點發現的石欄杆上的硬物猛擊的痕跡,鄧巴小姐沒有絲毫印象,她認為那是巧合。我的朋友絕不會輕易放過這一點,為什麼偏偏在出事的時間,出事的地點出現那樣奇怪的痕跡?

福爾摩斯陷入沉思,他的眉頭忽而舒展忽而緊促,他臉色蒼白但神情專注,他的表情緊張而迷惘,他的眼睛忽而盯著一個地方很久,忽而又緩緩地眨動旋轉,我知道他那天才般的靈感就要來了。

突然,他猛然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鄧巴小姐和她的辯護律師卡明斯先生麵前。“現在不必擔心了,鄧巴小姐,你和卡明斯先生可以放心了。我現在需要馬上回到莊園,最遲明天就會有消息。”

8

從溫切斯特回到雷神湖的路上,我們都極度興奮,我問他是否完全排除了對吉布森先生和鄧巴小姐的懷疑。他說感覺很重要,有時也很準確,但所有的事實都必須有真實的證據去證實,隻有這樣才算是發現了真相。火車快到站的時候,他坐到了我的麵前。

“華生,”他說,“我記得你每次同我外出辦案都會帶武器,這次也不例外吧?”

“當然,你忘了那次在貝克街對麵的吉賽羅旅館我們遇到的事了麼,每當你全力思考問題的時候,就是你最沒有防禦能力的時候,因為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根本不顧外界情況,所以有好幾次我的手槍都救了急。我理所當然地認為帶武器是有好處的,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