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玲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總要順便問一下我是否給許可佳打過電話。我說還沒有,她語氣裏就會透出一點點不高興。我也有一點點不高興,那幾天公司裏的事已經讓我夠煩的。
星期二晚上,我到玲姐家去了一趟。想來想去,打算還是把做銷售員的事跟她說一說。這事她遲早會知道的。與其日後知道,不如現在就讓她知道。至於這事跟韓總是否有關係,暫時不打算跟她說。
走進玲姐家,聽見洗手間的水嘩嘩地響著,熱水的氣息飄進了客廳裏。我去洗手間門口站了站,看見玲姐正在涮浴缸。她身上的浴袍都濕透了,緊緊貼在皮膚上,簡直比什麼都不穿還要曲線畢露。玲姐幾乎每個星期都要遊泳兩次,身上該鼓的地方毫不含糊地鼓出來,該凹的地方利利落落地凹進去。她涮了幾下浴缸,直起腰楞楞地站在那裏,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忽然看見了我,嚇得一哆嗦,手中的刷子也掉地上了。
她從我手裏拿過刷子,說快要弄好了,“你洗個澡吧,我幫你搓一下背。”
我腦子裏立刻充滿了浴波的泡沫。玲姐從來沒有幫我搓過背,今天是怎麼了?以前她隻是幫我洗頭,幫我洗腳,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讓她動了這樣的興致。我的心亂跳起來。見我依然傻站著,她走過來,動手幫我脫衣服。脫褲子的時候費了點事,掛得我有點痛。我穿著短褲泡進浴缸裏,那樣子真是可笑。我藏在浴波的泡沫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偷偷把短褲脫掉了。玲姐用的浴波都是彩色的,淡香型的,我泡在裏麵,身體的反應迅速激昂。我努力克製著自己,不發動第N次肉搏,以免又一件蕾絲浴袍被毀滅。
浴室裏水汽騰騰,微微有點嗆人。我軟軟地趴在浴缸沿子上,嗓子幹得很厲害。玲姐用毛巾裹著手,一下一下搓著我的背。整個背都灼熱起來。有那麼幾秒鍾,她的胸脯挨著了我的背,我真像給通了電一樣。
我含含糊糊地說最近比較忙,還沒有。真不希望這時候說這件事。
玲姐問我最近都忙些什麼。
玲姐的聲音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呀,太端架子了吧,不能老是讓人家主動吧,人家還是個**喔。”
“**幼兒園多的是。”
“不許瞎扯。”
“我沒瞎扯。”
“你就是在瞎扯。”
“我什麼時候瞎扯了?”
浴室裏靜了幾秒鍾。接著玲姐劈哩叭啦地說開了:“你上次給我打電話怎麼說來著?許可佳對你怎麼樣怎麼樣,你對許可佳又怎麼樣怎麼樣,這會兒怎麼又都不怎麼樣了?就算是不怎麼樣,你也用不著在這裏怎麼樣吧!”
一連串的怎麼樣和不怎麼樣弄得我有些發懵。記得有人總結過男女吵嘴的特點,說男人是點射,女人是掃射。我算是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了。
我悶了一分鍾,說:“你真搞笑,到底什麼意思嘛!”
玲姐擰著手中的毛巾,說:“我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也沒有!我還有什麼意思?”
我火大起來,想跟她大吵一場。在垃圾站背後給玲姐打過那麼一個電話,編過許可佳一些鬼話,本來就讓我有點羞愧,有點失望。這會兒更是又羞愧又失望,也許還有些惱羞成怒。我極力壓著自己。我想起魚剌卡在我喉嚨裏的那一天,我們已經為許可佳吵過一架了,不想為同一件事沒完沒了地吵。
我趴在五顏六色的泡沫裏,拿手指塞著耳朵。玲姐撥開我的手,要我聽她說清楚。我想都不想就拉了她一把,她跌進了浴缸裏。不用說,我倆又撕扭在一起了。我把她按在浴缸邊,我把她按在馬賽克地板上,我甚至把她按在馬桶上。她照例用牙齒、指甲、膝蓋以及她能用的一切部位頑強抵抗。又一件蕾絲浴袍被我撕碎了。她渾身巾巾吊吊的。我渾身牙印和抓痕。
最後,我不得不像以前一樣休戰。我不願真的傷著她。但身體已經膨脹,五髒六腑已經被血液的激流淹沒,灼熱的激流在湧動,在尋找出口。我心裏一酸,叫了一聲玲姐,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玲姐喘著氣,看了我一會,走過來摟住了我的頭。她說:“好了好了,剛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要怎麼樣,不要怎麼樣。”她快哭出聲來了。
我渾身亂抖,也想哭一哭,想嚎啕大哭。
玲姐拿過一條新毛巾,輕輕拭著我的傷痕。我忽然甩開了她的手,爬起來胡亂套衣服。穿褲子的時候,把褲門都穿到了後麵,隻好又脫下。淚水奪眶而出之前,我終於穿好了衣服,打開門走出去,帶著還沒擦幹淨的肥皂泡、血跡和汙泥。
這次玲姐沒有攔我。
我在樓前一棵樹下站了很久,望著玲姐家的窗戶,一直到玲姐熄燈。我心裏有個聲音在說話,在對一幢黑糊糊的普通居民樓說著再見,再見。
很多年後,每次回想起這一幕,我就想趕緊跳過去。
那時候我怎麼了?火氣那麼大,那麼容易衝動。也許跟大自然在我身體裏放進了那麼多荷爾蒙有直接關係。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深受**之苦。不止一次,我不靠人類另一半幫助,獨自解決問題,但問題總是不能徹底解決。每次走在大街上,看見一群又一群鮮美的女人,輕盈柔媚地來去,我心裏總是動蕩不已。我覺得她們的身上攜帶著男人的快樂,但要進入那個快樂之門,必須有一個密碼。一個朋友曾對我說,最通用的密碼就是人民幣,XXX元一次。XXX元不是什麼大問題。朋友把我帶到一個**麵前,我卻失去了自己的本能。認識玲姐之後,我又不知道怎樣如願以償。有一陣子我隻好天天泡在圖書館裏,把過剩的精力消耗在佛家典籍上。佛家主張滅絕一切**,我指望佛家渡我脫離苦海,最後卻得出跟初衷差不多相反的結論:**讓這個世界存在,演化,豐富多彩!**是人生的苦也是人生的樂趣!我甚至希望佛陀的爸爸在佛陀出世前一年就離家出走、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