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2 / 3)

我開始做深呼吸,希望控製住自己的衝動。這次談話如果沒把握談好,就不應該主動出擊。我注意到玲姐也在做深呼吸。我們的呼吸心法都是常四段教的,那是一種來自瑜珈的胸腹式呼吸法。我默念著每一個步驟:每一次吸氣時,猶如在品嚐空氣一般,緩慢而深長地吸入氣息,感覺到由於橫隔膜下降,腹部完全鼓起;隨後,肋骨向外擴張到最開放的狀態,肺部繼續吸入空氣,胸部緩緩上提,胸腔進一步擴張;吸滿氣後,緩緩呼出,猶如蠶吐絲一般,細微而綿長;先放鬆胸腔,將胸部的氣呼出,隨後溫和地收緊腹部,向內癟進去,將腹部裏剩餘的氣完全擠壓出來。

玲姐忽然渾身顫了一下,笑出聲來。

她說:“你也睡不著呀。”

我嗯了一聲。接著聽見玲姐談起了劉若英那張碟子,她說:“我買這種音樂,你不會笑我吧?”

我說:“怎麼會?我知道你是一時心情而已。”

她問:“你怎麼這樣說呢?”

“你當然知道這種東西沒法認真聽。一認真,你就會發現每一樣樂器都在冒傻氣。比方說吧,什麼舍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誰說得清別的地方,是幸福還是不幸? 要是真的很愛很愛,就不應該那樣。除非對方不愛她了。真要是這樣……嗯,那也不關我們什麼事,就不說刻薄的話了。”

“不那麼簡單吧?別的地方幸福還是不幸,還是可以比較的。”

“你這麼說我很難明白的。”

“我本來想拿咱倆的事做個例子,可又怕說起來你會生氣。”

“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我會生氣?有時候你就是這樣,事情還沒發生,你就開始怕這怕那的。”

玲姐笑了:“我要是你這個年齡,我也就什麼都不怕啦。”

“你到底怕什麼呢?我們的事完全可以敞開談一談的,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一些什麼。”

“我都已經說了。當然年齡隻是其中一個。”

“年齡這個話題,我們都說了一千遍了。你要是不怕耳朵起繭子,我倒是很高興把我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就算是謊言,也到了該變成真理的時候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這話我也說很多遍了。照你的邏輯,你說將來要怎麼對我好的那些話,也算是在說還沒發生的事吧。”

“唉,已經發生的,有一些是我不好。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想標榜那都是為了你好。我還是為自己考慮了不少的。我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個孩子,現在都有些晚了。”

玲姐想要個孩子的事,她以前也對我談起過。她還沒離婚的時候,在同一個月,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丈夫有了外遇。她悄悄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然後開始了漫長的夫妻冷戰。這天晚上她又舊話重提,讓我又感覺到了那種曾經有過的心疼。我抱緊了她,她的身體溫暖柔軟,肚子輕輕起伏,呼吸的氣息吹在了我的頸子上。我能意識到我抱著的是一條生命,一條需要也有權延續生命的生命。

我說:“這事是不能再拖了,我們還是趕緊去登記吧。”

以前談起生孩子的事時,我沒表過態,因為我還沒到我所在的區規定的結婚年齡(男方22歲)。

玲姐動了一下,說:“不要說傻話了,我怎麼能嫁給你?”

“怎麼不能?法律規定我們不能結婚生孩子嗎?”

“你知道這不關法律的事。你也從來不為我想想。”

“有什麼好多想的。在我眼裏簡單得很,我們像大多數人一樣,遵紀,守法,結婚,生孩子。”

“又在說傻話了。”

“看看,我一說這些,就是傻話。我不說這些,你又說我不為你著想。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

我拉亮了燈,坐了起來。玲姐把我拉了下去,抱在她懷裏。 她輕輕摸著我的頭發,不停地歎著氣。

“天兒,你別這樣任性好不好?你才22歲,你還是走你自己的路去好不好?我這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好。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心裏不好受,我也不好受。我不好受,隻能怪我自己,你不好受,也應該怪我。你要發脾氣,你就發吧,隻要你覺得好受一些。”

我又坐了起來。

我說:“我不想發脾氣,隻想要一句痛快話: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分手,要嫁給那個姓易的?”

“你,你一定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不跟你說了。”

“你是不好意思說了吧?要不要我幫你說出來?你幹嘛不直接說你就是變心了呢?”

“我沒有。跟老易的事情一直想跟你說,一直不知道怎麼說,所以就拖下來了。早知道你要這麼說,還不如幹脆讓你覺得我變心了算了。”

“沒有變心啊?真的啊?那我們還爭什麼?下次那個姓易的還敢來找你,惹毛了我,哪一隻腳先進門我就把那一隻腳剁了!”

“你就會胡來。你就會說這樣的氣話。你不是說要遵紀守法嗎?人家老易也是有這個權利的。”

“那好。公平競爭。劃下道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