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還穿著白天的衣服嗎?”
“沒有,她穿著睡衣。在她的右手中有一根燒焦了的火柴棍,左手裏有個火柴盒。”
“這表明出事時,她劃過火柴,並觀察了四周。這是一個關鍵,警察是怎麼說的。”
“他們對這個案子調查得很認真,因為羅伊洛特在郡裏早已惡名遠揚,但是他們找不出什麼讓人信服的死因。我保證,房門總是反鎖著的,窗子有帶有寬鐵杠的老式百葉窗擋護著,每天晚上都關得嚴嚴的。牆壁經過仔細的敲打,發現四麵都很厚實,地板也徹底檢查了一遍,結果也是一樣。煙囪倒是很寬闊,但也是用了四個大鎖環閂上的。所以,事情發生時,姐姐房裏隻有她一個人。另外,她身上沒有任何暴力的痕跡。”
“也許是毒藥?”
“關於這一點,醫生們做了檢查,但什麼都查不出來。”
“那麼,對於你姐姐的死亡你有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嚇著了她。但是我覺得她的死完全是因為精神上的極度恐懼。”
“當時種植園裏有吉普賽人嗎?”
“有的,吉普賽人常常在那兒出現。”
“啊,從她提到的帶子——帶斑點的帶子,你想到了什麼?”
“我有時候想,那可能是精神錯亂時說的胡話,有時候又想,可能是指某一夥人,也許指的就是種植園裏那些吉普賽人。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頭上戴著帶點子的頭巾,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姐姐所指的。”
福爾摩斯搖搖頭,似乎不滿意於這種想法。
“不會這麼簡單。”他說,“請接著講。”
“在那之後,兩年過去了,一直到最近,我的生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孤獨。然而,一個月前,有一位紳士向我求婚。他叫珀西·阿米塔奇,是住在裏市附近克蘭沃特的阿米塔奇先生的二兒子。對這件事我繼父沒有表示反對,我們決定在春天完婚。兩天前,繼父對這所房子兩邊的耳房進行裝修,我臥室的牆壁被鑽了個洞,所以我隻得搬到我姐姐原來的那間房裏去住,睡在她睡過的那張床上。
“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回想著我姐姐的可怕遭遇。突然,我聽到了那種輕輕的口哨,預示著姐姐死亡的口哨聲!你們可以想像,我被嚇壞了。我跳了起來,把燈點著,但是房間裏什麼也沒有。可是我實在是被嚇壞了,再不敢重新上床。我穿上了衣服,天剛發白就偷偷溜出來,來到你這兒,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獲得你的幫助。”
“這麼做很好。”我的朋友說,“但是,你藏起了一部分事實。你在袒護你的繼父。”
“哎呀!你這是什麼意思?”
作為回答,福爾摩斯拉起了這位女士的黑色花邊袖口的褶邊。白淨的手腕上,有五小塊烏青的傷痕,那是手指的壓痕。
“你被打過。”福爾摩斯說。這位女士滿臉通紅,遮住受傷的手腕說:“他的身體很健壯,也許他沒意識到自己多麼有力氣。”
大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福爾摩斯用手托著下巴,眼光放在熊熊燃燒的爐火上。
最後他說:“這個案子十分複雜。我希望理解一點更多的細節,不過,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假如我們今天到斯托克莫蘭去,我們是否可以背著你的繼父,查看一下那些房間呢?”
“碰巧他說過今天要到城裏辦一些重要的事,也許一整天都不回家。因此不會有什麼不方便。眼下我們有一位女管家,但是她已經很大年紀了,反應有點遲鈍,我可以很容易地支開她。”
“太好了!華生,你不反對和我走一趟吧?”
“當然。”
“那麼,我們兩個人都要去的,你呢?”
“既然到了城裏,我想去辦一兩件事。但是,我會乘坐十二點鍾的火車趕回去,好在那兒迎接你們。把這些事跟你們講了之後,我的心情愉快多了。希望下午能再次見到你們。”她把那厚厚的黑色麵紗拉下來蒙在臉上,離開了我們的房間。
“華生,對這一切你怎麼看?”夏洛克·福爾摩斯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問道。
“我認為這是一個陰險惡毒的計謀。”
“是夠惡毒的。”
“根據這位女士說的,地板和牆壁都很堅實,門窗和煙囪也不可能進人,那麼,她姐姐發生意外時,是一個人在屋裏的。可是,為什麼在半夜會有口哨聲,那女人死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讓我們來整理一下迄今所知的吧:夜半哨聲、同這位醫生關係密切的吉普賽人、那句臨死時提到的有關帶子的話、最後還有海倫·斯托納小姐聽到的哐啷一下的金屬碰撞聲——那聲音也許是由一根扣緊百葉窗的金屬杠落回到原處的聲音。應該把所有這些情況組合起來,我認為沿著這些線索是可以解開這個謎團的。”
“我認為現在的推理缺乏賴以支持的證據。比如那些吉普賽人到底幹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今天才要到斯托克莫蘭去。我想確定一下這些推理是否能站得住腳,還是另有……哦!這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