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打了個電話讓趙一劍過來,好些事我都想不明白。
趙一劍不用敲門就進來了,他有鑰匙,似乎不太高興。你終於想到我了?
我也是剛剛回來。有好些事要告訴你,想不想聽。
你可是飛黃騰達啊,你那檔子事兒……聽聽也無妨。他一臉不屑的樣子。
我知道他的不滿,因為我沒有盡快和他聯係,但看得出他是非常興奮的。
你怎麼知道老板要提拔我呢?
這個嘛,因為微笑天使來了麼。
微笑天使?還真有微笑天使,我以為這隻不過是辦公室裏的一個傳說而已……你怎麼斷定她就是找我的呢?
趙一劍笑而不答,他反問道,到了二十八層,老板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請我喝咖啡,他似乎早就注意我了。我們玩台球的地方,那個老頭,帶著個年輕人常在那兒打球,他就是老板。他還說我寫過個建議什麼的,可我壓根兒就沒有往上送過什麼東西。對於這個公司,我知之甚少,現在很想作些了解。
平時我和你談公司裏的事,你總是不耐煩,我也就不多說了。不知老板知道了你是這樣的人會怎麼想。當然了,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嘛。
對於公司我向來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再說了解的渠道也不多。辦公室裏吵吵鬧鬧的,下了班好容易清淨下來,誰還去想它?
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你的奇妙之處在於你的心靈,你隻注重自己的直覺,在打球時我就看出來了。而我喜歡追根究底,不達目的我決不罷休。有時候我想,也許我做個私人偵探會更合適,會更成功一些。
那好,把你知道的說給我聽聽吧。
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他沉吟了片刻,誰也不知TCT公司有多少年的曆史,隻知道創立者叫鍾玉乾。TCT並不是一個純然獨立自足的公司,它是某個龐大係統的一部分,這個係統又是另一個係統的一部分,它的複雜性……這需要想象力。鍾玉乾早年也隻是某個公司的部門經理,就跟你眼下差不多。後來他獨自創立了一個不大的公司,就是早年的TCT。
鍾美麗是什麼人?他的後代麼?我問。
是的,她是我們老板的千金,就是微笑天使,她像天使一樣的美。你一定得多多留意喲!趙一劍意味深長地對我說。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這沒什麼,隻是我平時多留意罷了,不像你對什麼都興味索然。
他沉默了片刻問我,你的副手是不是叫萬古鬆?
你怎麼知道的?
他是我舅舅。他繃緊了臉麵無表情地說。看來,他並非在生氣,而是為了讓我明白他並不以此為依托。
你什麼都知道,要是能和我一起在上麵工作,我心裏就踏實多了。
當然可以,隻是眼下還不行。等你抵達二十六層時,就可以把我安插到二十八層以下的任何一個地方。
我會這樣做的。我毫不猶豫地說。
我相信你的諾言,而且牢記在心。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嚴厲起來。
5
一大早,我站在陽台上看到一輛銀灰色的車子停在樓下不遠的地方,一個年輕人倚著車門正向樓上張望。
那一定是等你的。趙一劍嘴裏含著牙刷。
快點吧,別讓他等得太久。
你這個傻蛋,現在他一切都聽你的,要是你願意讓他在這兒待上一整天,他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我們匆匆吃了點早飯下了樓,我不好意思讓人久等,趙一劍也不想遲到,在公司底層上班的人都得遵守規定,否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那個司機,好像就是昨天送午飯給我的人。他殷勤地打開了車門,我讓趙一劍一同上車,司機不失禮貌地作了拒絕。這是不可以的。
為什麼呢?我們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他從座位下麵找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翻到大約三分之一的地方遞給了我。“第19條,公司車輛僅供專人使用,不得攜帶家屬、朋友、寵物以及非此人所有的各類物品。”
是不是會給你帶來麻煩?
是的。司機恭恭敬敬地說,我會被辭退,而且會寫入一份名單,這樣我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趙一劍聳聳肩獨自走了,我很無奈,隱隱覺得有些內疚。
車子在一條寬闊的馬路上疾馳。路上車輛稀少,這不是我往常上班的路線。
昨天給我送午餐的也是你吧?
是的。我是公司派來的,負責你的安全。
你叫什麼?
就叫我兔子吧,上學時我是長跑冠軍。
車子戛然停在一座宏偉氣派的大門前,說是門,還不如說是高大而華麗的純然作為裝飾或是紀念性的建築物,在朝陽的映照下一片金碧輝煌。
兩扇黑色的大門張開了一條縫隙,車子緩緩地向內駛去。迎麵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池子中央聳立著一座抽象的金屬雕塑,像幾根在風中纏繞在一起的線條,再仔細一看,原來是TCT三個字母的變形。
下了車,在我眼前大約五百米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座摩天大樓,高聳入雲,頂端像一根芒刺插入天空。我問兔子,這是我們的公司大樓嗎?多少層?
我不知道,誰說得清呢?
我聽說公司大樓是二十八層,難道不是這一幢樓嗎?
當然是,公司隻有一幢大樓。兔子相當肯定地說。
怎麼可能?它們高度的差別是多麼大啊!
我想大概是觀測方位不同的緣故吧。從您以前的角度來看,它隻有二十八層那麼高;從我們現在這個角度看上去我想會有一百多層;您一定還有機會從另外的角度去審視,它會顯得更高或是更矮。事實上,這座大樓處在不斷的變動之中,它的某一部分在拆除,而另外一個地方卻在興建新的樓層。
他的回答讓我充滿了疑惑。難道這是一幢充滿變數的大樓?從眼下看去十八層究竟處在大樓的什麼高度呢?這座樓的最頂層會是些什麼樣的人呢?
我在兔子的引領下來到了大廳,正是我昨天來過的地方。兔子說,請把您的卡給我。他用我的卡打開了電梯門,然後小心地別在我的胸前。我提議乘電梯到大樓的最頂層去看看,然後再去辦公室。
兔子搖搖頭。這是辦不到的。
為什麼?
你的卡隻能讓我們抵達十八層。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是的,您去不了別的任何一層,一切早已被限定了。
6
到了天黑的時候,我決定留在公司裏過夜,那房間要比我的窩巢舒適多了。再說萬古鬆說了,如果我不回去,我的兩個秘書也不會回去的。這讓我難免有點想入非非,怦然心動。這兩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對我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我對顧小梅說,請把兔子給我叫來。她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片刻之後,兔子就進來了。
您是不是要下班回去了?兔子彬彬有禮地問。
不,我今天想留在這裏,我還有事沒辦完呢。這個借口讓我有些不自在,我的秘書聽了不知會有什麼想法。你給我弄點兒吃的,然後你們下班吧。
我們不會回去的。按照規定,您在公司裏所有的一切都應當由我們負責。劉小菊說。
是嗎?我故作疑惑地說,那就請你準備四個人的晚餐好了。我想晚餐應該更豐富一些,要是再有一瓶酒的話那就太妙了。
兔子快步跑了出去,看來他很樂意從命。一會兒他推著車子進來,這一次他把餐車搗鼓成了一張正方形的桌子,我們一人占據一邊。他把杯碟碗筷鋪滿了桌子,還有一大瓶紅葡萄酒。兔子說,這些菜可費了我不少心思。
顧小梅和劉小菊看上去有些興奮,我也很快活。兔子一邊斟酒一邊嘮嘮叨叨地介紹這些菜的特色、做法和口味。我沒料到一向寡言少語的兔子竟然有這麼多話要說。我舉起酒杯,祝他們快樂。我希望他們都不要太拘束才好,不然的話,我會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更不知所措。
一瓶酒喝完了,我身上有些發熱,兔子臉上的青春痘紅得發亮。顧小梅咯咯地笑個不停,臉兒紅紅的嫵媚動人;劉小菊安分多了,依然顯得端莊。我不知道她們中的哪一個更令我動心。
吃完了晚飯,兔子把車子推走了。我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顧小梅泡了一杯茶給我。要是有個地方能散散步就好了。我對她們說。
當然有。劉小菊說,陽台下有個花園。
是嗎?在這十八層樓上?我驚奇地說。這裏真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經理,請跟我這邊來。劉小菊推開辦公桌旁的那扇小門,我跟著她,穿過臥室,來到客廳,她打開客廳的門,我站在陽台上向遠處望去,清亮的月光下綠草如茵,枝繁葉茂的大樹投下重重的陰影。我們下去走走吧。劉小菊說。
我向下看去,陽台比草坪高出大約一米的樣子,要是站在欄杆上往下跳就有不到兩米的高度。我正猶豫著,劉小菊說,我先過去了。說著她雙手撐在欄杆上,兩腿左右一分,以體操運動員那種矯健的姿勢跳了進去。她在下麵對我說,經理,下來吧,這兒的草很厚,沒事的。我先把一條腿跨在欄杆上,然後再搬過另一條腿,這樣我就坐在上麵了。接著我身子往前一傾跳了下去。快要落地的時候,劉小菊用手對著我的雙肩用力推了一下,不然我就要跪倒在地。我跳下去的姿勢很蠢,這讓我有點兒羞愧。我可是第一次來到這花園內,劉小菊說不定天天要到這裏來呢!時間長了,我也能練出一副好身手的。
我們肩並肩地在花園裏蹓躂,聽到了優美動聽的鳥鳴聲。這是什麼鳥呢?我好奇地問。
是夜鶯。
夜鶯?這種鳥聽說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滅絕了。想不到此時此刻還能聽到夜鶯的歌唱,真像是在夢裏一樣。
這不算什麼,要是白天還可以看到天鵝呢!
我不由得張大了嘴。在十八層樓上有一個花園已經讓我驚詫不已了,居然還有天鵝。難道這兒還有一條河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小菊笑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笑出了聲音,她一定覺得十分好笑,否則是不會出聲的。對於TCT公司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和你猜測的恰恰相反,這花園內的確有一條河,而且還彙聚成了一個湖泊,湖泊的那一側有一座山,那裏的風光格外旖旎。
可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我無法把一條河、一座山、一個湖泊與一幢大樓聯結在一起。我的頭有些發暈,難道是我不勝酒力?
劉小菊扶著我在一張長椅上坐下。她緊挨著我,我把右手搭在她的肩上。月光下她的側影格外的美。我倚著她,借著酒勁試圖親吻她,但她用巧妙的方法避開了。我們在這美妙的月光下練了好一陣子太極推手,勢均力敵,隻好放棄了我的企圖。我覺得無趣,提議回去。劉小菊點點頭,挽著我的手臂往回走,就像一對在馬路上閑逛得太久的戀人。
劉小菊縱身一躍跳上陽台,她彎下腰拉我上去,想不到她竟有那麼大的力氣,想想剛才的事我真是自不量力,幸虧我沒有強迫她的意思。
劉小菊到臥室內整理床鋪。我來到辦公室,看見顧小梅和兔子正在牆角的沙發上玩接吻的遊戲。他倆是那樣地投入,竟然沒發覺有人進來。我正想回避,他們換了一個姿勢,看到了我,很自然地分開了,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反倒是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7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我就起床了。那個奇妙的花園吸引著我。我來到陽台上,花園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靄之中。一叢一叢的灌木,高大的喬木,背景似的山巒,影影綽綽,仿佛仙境一般。
我把床單擰成一股,一端係在欄杆上,抓著它慢慢地下去。地上的草踏上去很鬆軟,沾滿了露水。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花園裏的樹木花草隨意地生長著,沒有一絲一毫的匠心,倒像是自然的一部分。來到了湖邊,水麵上的霧更大些,看不清這片水域到底有多大。遠處的山頭時隱時現。忽然聽到一陣鳴叫,呼啦啦地從水麵上飛起一群白色的大鳥,在頭頂上盤旋了一陣子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沿著水邊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陣子。太陽出來了,我終於看清對麵山上流淌下的一股泉水,原來這湖就是山泉積聚而成的。湖水很清,可以看見水中的悠閑的魚兒擺動著尾巴。對麵山腳下是一片開闊地,生長著一大片翠竹。
這時候,遠處飄來一陣美妙的歌聲,斷斷續續,隨著風兒時隱時現。誰在唱歌呢?我轉身往回走。走了一會兒,我發現湖灘上腳印雜亂,花園裏一定還有別人,也許唱歌的是他們。這些腳印並沒有延續多遠就消失了,他們很可能就在附近。
離開了湖邊,我走進一片灌木叢。這些樹不高,枝葉稀疏,每棵樹上結著三五個紅彤彤的果子,很誘人。我想摘一個下來,但是這些樹長得並不粗壯,可能經不起我的攀爬,於是我就放棄了。突然我聽到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是什麼大型動物發出來的,狗熊?我心裏一陣緊張,加快了腳步想從原路退回。轉了半天,還是在這片小樹林內,我迷失了方向。
我一直往前走,花園裏的林子不會太大,應該很快就能穿過去的。但是那聲音似乎始終伴隨著我,我越往前走,那聲音反倒越清晰了。走著走著,林子變得稀疏起來,我看見一個四條腿的怪物在幾棵樹間快活地撒潑打滾,仔細一看,原來是抱成一團的劉小菊和兔子。我不想打擾他們,但又不願往回走,因為我快要走出這片林子了。
正在猶豫時,他們被一棵樹擋住了,他們本該往回滾動,可是沒有這樣做,而是像發了癲狂症似的糾纏在一起,那架勢像要掐死對方。我放慢腳步從他們身邊悄悄地走過去,突然我發現一條花色斑斕的蛇吐著鮮紅的舌頭,沿著樹幹向他們遊去。我顧不了許多,大聲喊起來,蛇,快躲開!
他們很不情願地分開了,站起身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劉小菊略帶不滿地說。她用兩根手指夾住蛇的脖子,往遠處一甩,蛇像一根繩索纏到了一棵樹的枝條上。兔子撣了撣沾在衣服上的草葉說,我們走吧,該去上班了。
我跟在他們後麵,心情壓抑,滿肚子沮喪。她們一個也不屬於我,她們都是兔子的。難道我韶華已逝,青春不再麼?兔子怎麼能這樣做,太過分了。
我問劉小菊,剛才是你在唱歌嗎?
劉小菊搖了搖頭。我幾乎不唱歌,因為兔子從未要求我唱過。兔子點了點頭。
那你們聽到歌聲了嗎?
什麼歌聲?兔子你聽到了嗎?
沒有。
經理,這也許幻覺。劉小菊對我說。
絕對不是,那歌聲像仙樂一般,十分美妙,我不會聽錯的。
兔子說,經理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人,也許有些東西隻有您一個人能感覺得到。
我回到了辦公室,問顧小梅有沒有聽到過花園裏的歌聲。她說,當然聽到過的,有時候我在花園裏看到我特別喜歡的花開了,也會唱唱歌的。再說兔子也愛聽我唱歌。
今天早上你沒有到花園裏,對嗎?所以一定不會是你唱的了?可是我聽到了歌聲,那歌聲實在太美妙了,我從未聽過。
是的,早上我一直在辦公室內,當然不是我唱的。那歌聲也許是美人魚唱的。
美人魚?那湖裏有美人魚嗎?有人聽到過嗎?
傳說有人見到過的。我想你既聽到了她的歌聲,也一定能看見她的。
是啊,霧太大了。我半信半疑地說,可是劉小菊和兔子怎麼沒聽到?
這兩個粗俗不堪的家夥,像兩隻發情的草狗,當然聽不到了。顧小梅咬牙切齒地說。
看來他們三個人彼此間的關係都心知肚明,不知他們是怎能相互容忍而不發生衝突的。至於兔子,他怎麼能同時和兩個人保持不同尋常的關係呢?對於我來說,這真是難以想象。
8
那歌聲日夜縈繞在我的耳邊,每天早晚我都要去湖邊等待著美人魚出現。有時候我讓他們三個一起陪我,他們都很樂意。他們對尋找美人魚並不是很熱心,而是抓住機會在草地上打滾。一個月過去了,我一無所獲。
我想起了趙一劍,他知道的事很多,想必對於美人魚也不是一無所知的。我必須立即見到他。
劉小菊對我的想法感到很驚異。趙一劍嘛,他隻屬於底層,我無法讓他上來。
他是我的朋友,為什麼我不能見見他呢?
他會觸發整幢大樓的保安係統,引出亂子來的。
難道我不正是從底層來的嗎?怎麼沒有引起亂子?
你的情況很特殊,是微笑天使引導你上來的。這一切都是經過特別安排的。你可以打個電話給你的朋友嘛。
好吧,那就請你聯係一下。我無奈地說。
請你把萬經理給我叫來,我對顧小梅說。我急切地想了解那個會唱歌的美人魚,誰能給我答案呢?
您找我有什麼事麼?萬古鬆一跨進門就問。
你去過花園嗎?你見過湖裏的美人魚嗎?你聽過那美妙的歌聲嗎?
這個嘛,我的工作是很忙的,花園我聽說過的,並沒有去過。
真的嗎?我房間的陽台下就是花園,難道你就沒有去過一次嗎?
一次也沒有。他說,這隻不過是一片小小的樓頂花園而已,已經荒廢好多年了。您以後最好是站在陽台上看看它,透透氣,不要再進去了。
那美人魚呢?也沒有聽說過嗎?
聽過,但這是個謠言,是某個職員在無聊的時候編造出來的。這很無聊,作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的看法是不要去關注,我勸你以後不要去花園了。
我知道他不會再說什麼,即使知道也不會說的。為什麼不能去呢?我想問他,但他已迅速地跑出去了。他的話更增添了我的好奇心。聯係上了嗎?我問劉小菊。
快了,您的朋友剛剛出去了,我再試一次,好了。她把話筒交給了我。
話筒裏傳來一陣雜音,什麼也聽不清。
您得耐心等會兒,從底層往上傳送聲音是件困難的事情,幾乎沒人試過。
難道公司連一條電話線也拉不起嗎?
不,公司根本沒有什麼信息需要隔了這麼多層往上傳送的,通常信息的傳輸是從不越層的。
那我這個電話是打不通了?
可能會通,隻能試試,也許他的聲音能穿越十七個傳輸節點。
好吧,試試吧。我在心裏盤算著下班怎樣盡快找到趙一劍。
是誰找我?話筒裏傳出虛無縹緲的聲音。
趙一劍嗎?是我,馬行空。
是你,一切還不錯吧?
還好,你呢?我問。
還是從前的樣子。他的聲音有些冷漠。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談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掛掉電話,你這樣做是錯誤的,趕緊掛掉!
我好不容易打通,怎麼能放棄。我說,在十八層上有個巨大的花園,還有一條會唱歌的美人魚,我聽到了她的歌聲,卻難覓蹤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都是真實的嗎?
歌聲是不存在的,隻是一種幻覺,沉溺其中是極其有害的。其實花園也是不存在的……
下班後我們碰個頭怎麼樣?我急切地說。
不行,我們不能相見。除非你能實現你的諾言,這是唯一的可能性。記住吧,記住吧……話筒裏的聲音越來越弱,仿佛枯井裏漸漸消失的回聲。
我歎了一口氣,把話筒擱下。您也可以問問別的人,也許會找到答案的。顧小梅安慰我說。
鍾美麗,我頭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名字。這麼長時間了,我居然沒有打過一個電話給她,難道我把她給忘記了?是啊,那唱歌的美人魚完全占據了我的頭腦。
哪裏會有什麼美人魚呢?隻有在童話裏才存在。鍾美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