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1 / 2)

我相信證據會找到的,開始的時候,大多數的人隻是觀望,在狀子上簽名的人有五百多人。現在可好,兩千多名工人已經全部加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其實我並不願意卷入這件事情當中,可看到這麼多工人,我覺得正義應該在他們一邊。

還有他們籌集的兩萬多塊錢。你也希望得到這兩萬塊錢。是吧?

劉允晃了晃腦袋,如果真的把國營農場的問題解決了,我應該收下工人們送給我的錢。但我現在不能說錢的事,我如果一心為了錢,我也不值錢了。

我要走了,我說等我到了省城以後,安下身來,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電話號碼。給他安裝的這部電話,就是想和他經常說說話。

劉允他也明白我的心思。

我真有要走了,我走到劉允老人的跟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與他握手。我們倆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麵對麵。什麼是鶴骨童顏?我從握手的感覺,從老人的臉上就能看得出來。尤其是從那雙眼睛裏麵滲透出來的神情,不是渾濁,不是蒼老,沒有人生的積累,也沒有歲月的沉澱,那裏麵洋溢的是孩子一樣的童貞……我似乎尋找到了劉允老人長壽的答案。其實人就應該這樣地生活著……

尾聲

工作之餘,我無意間看到了一份材料。一九七五年,國家特赦的那批戰犯已經全部死亡。歲月象一條河,總是要往前流動的,不可能在河流當中留下一股溪水。曆史也是一條河,它不可能保留住哪一個時間段。人生也是一條河,所有的人生都要流向一個目標,那就是人生的終極世界。

我想做一個更正,那一批戰犯沒有全部死亡,有一個當年的戰犯依然活著,他今年已經九十七歲了,他就是劉允。材料當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紕漏,這不難解釋,因為劉允他是一九七九年才得以釋放的。不是寫材料的人把他給忘記了,而是在那份花名冊上根本就沒有劉允的名字,沒有人把他當作戰犯。

並不是要更正,我信手拿起筆來,在材料上這樣寫著,劉允,最後一個戰犯,他今年九十六歲,再過幾個月,他就九十七歲了.他一個人生活,住在五金縣三十裏堡鎮,靠著給人寫狀子打官司為生……

後記

我的家鄉就是金州區的三十裏堡,我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就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十四歲那年,我升初中考試時,我的數學,語文竟然考了滿分。那時候,我就喜歡舞文弄墨,寫作文時引用了陶鑄散文《岩石頌》裏的話,在政治上被打了零分。永遠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竟然竟然被拒之學校的大門之外。這在我的老家,在學校引起了一埸不小的風波,要知道我那時候不僅學習成績優秀,我在學校還是少先隊的大隊長。在我老家東西馬圈子,一共生活著四十多戶人家,文化大革命前,一共走出山村七個大學生,而我們姓劉家的就出了三個。在我們劉姓家族中,崇尚文化,崇尚教育也是我們家庭的傳統。所以,在我少年時期,不能繼續求學深造對我的一生來說,是一次無比沉重的打擊。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好象沒有臉麵見人,想想我的在北京,在沈陽求學的前輩們,我真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天天早晨天不亮的時候,我就趕著羊從村子裏走出來,來到山坡上,來到小河邊,來到沒有人去的地方,一個人默默在撫慰著心靈上的創傷。直到天色黑下來,路上已經沒有人的時候,我再趕著羊回到家裏。家裏人好象也能理解我,沒有人責怪我。愈是這樣,我自己愈是不能原諒自己。

後來,我來到了小蓮泡農場幹活。所謂的農場工作,幹的就是鄉下農民幹的活。因為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我在農村出生,在農村長大,對於幹農活,我從來也沒有打怵。耕地,播種,挑糞,鋤草,插秧,割麥子,包括育果育苗。放下這些活計,我也喂過豬,也放過羊,還溜過馬。也許你不相信,我會趕鄉下的車,無論是驢車、牛車、還是馬車。八年時間,我天天從日出幹到日落,歲月把我給磨練成了一個身高體壯的男子漢,我長成了人堆裏少見的一米八十八的大個頭。

那時候,我不怕勞動,我怕的是鄉下的那種枯燥無味的生活。

有一天,我的老叔從他的同學家裏借到了一本《說嶽全傳》。這是我第一次讀到大部頭的書,我也是第一次讀到這麼有趣的書,那一個晚上,我沒有合眼,我一鼓作氣,把這本書從頭到尾讀完了,我好象吃到了一頓從來也沒有吃過的飽飯,好飯。我的心裏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有無比美好的精神世界,她就是文學。

從那以後,閱讀成了我的習慣,沒有書讀,我把姑姑叔叔們讀過的中學課本的教材找出來,左讀右讀,讀來讀去,反來複去地讀。這就養成了我的讀書習慣,四十多年來,無論走到哪裏,我在晚上都要讀書,不讀書就無法入睡,不讀書就覺得少了許多東西。後來自己有了經濟來源,有了收入的時候,《收獲》、《人民文學》、《萌芽》等文學刊物是我的必讀之物。直到現在,閱讀也是我的一項重要人生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