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覺攥緊了衣角,暗暗深深呼吸卻依舊不知該如何開口。牧官書注意到她動作,若有所思地瞥過遲諳身側,眉間微動,片刻,垂眸壓低了聲音。
“你朋友有話讓你帶給我麼?”
遲諳身形一僵,轉即,不可置信抬眸。卻見牧官書神色如常,甚至眼中多了幾許鼓勵,似在示意她安心。
“說罷。我保密。”
遲諳咬了咬唇,片刻。
“牧少俠,你能不能,和我去一個地方?”
跟著扶風的指引,二人一路往前走,穿過林子,走過吳鉤霜雪的宅院,又往前走了很長一段,就見遠處出現一殘破院子,待走進卻發現竟是一處義莊。
“裏麵沒人看,荒許久了。姓秦的好像說這是義莊舊址,都是些犯了命案想遮掩的在這兒拋屍。衙門一年許才來看一回,那會兒屍首早就被螞蟻啃完了。別說凶手,死的是誰都認不出。還辦他媽什麼案。”
扶風語氣裏掩飾不住的義憤填膺。
舊日到底隻是個接觸風花雪月多的閨閣少女,遲諳沒來過這種地方,聽聞過的隻言片語中也盡是把此地描述得多麼可怖,現乍一見本還有些恐懼,聽扶風這般一說,心裏不由也隱隱不平起來。
拋屍,遮掩,那豈不是這處宅子荒廢多久,便有多少看不見的罪惡慘案在這裏發生,有多少冤屈掩埋在無人打理的荒蕪中,無處申訴。
眼前不禁閃現夢中出現無處次的,父親含冤撞向牆壁的悲憤身影,殷紅血色靜靜淌著,慢慢燒起顏色同樣熾烈的熊熊火焰。好似在告訴她要無畏麵對眼前一切。血肉殘破的軀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造成他們如此悲慘的,那些活著的厲鬼。
“牧少俠,我們進去吧。”
宅院內也並沒有想象中可怖,隻寥寥擺著幾具好似已年代久遠的棺槨,有一具甚至因地麵凹陷一半深入土裏,遲諳見此輕輕合掌,朝四周都拜了幾拜。
“無意驚擾。煩請諒解。”
“你又犯什麼蠢?聽見除開我之外的動靜了嗎?都投胎去了,誰聽得見你賠罪?”
扶風嗤笑,催促她快走,遲諳麵上一窘,偏頭就見牧官書也看著自己,明知他聽不見扶風說話,卻就是更加窘迫了。
“怎麼了,牧少俠?”
“無事。”
輕咳一聲,牧官書轉過頭。遲諳覺得他好像笑了似的,難道跟扶風一樣也在嘲笑自己多此一舉麼?
怪了,他又不知道這裏已沒有鬼魂了。
“快走快走,就在前麵這塊兒地,把土掃開,有個木板,提起來就是個密室。你做不了,讓姓牧的小子來。”
牧官書既已知曉遲諳有個“看不見的朋友”,遲諳也不再避諱與扶風光明正大交談,這頭說了什麼直接就轉述給身側牧官書讓他照做,隻是一個人對著空蕩處說話另一人站在一旁看著,怎麼都覺分外詭異。
木板提起來,下麵果然是個漆黑幽暗的密室,遲諳竟已隱隱聽見下麵有男子聲音傳來,不禁回首要問扶風,牧官書卻已點了個火折子遞給她,一點也不含糊地先跳了下去。
“欸!牧少俠!”
也不怕底下出什麼狀況,遲諳心揪了一下,馬上下麵就傳來青年聲音:
“下來吧,接著你。”
其實有點怕黑,尤其這種地下幽深的洞穴,可事已至此她又不能站在上麵等著,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一咬牙,遲諳硬著頭皮一躍而下。
牧官書接她輕輕鬆鬆,漆黑的地下密室也因遲諳手中火折子的到來有了一團昏暗的火光。扶風在不遠處喊二人快來,循聲而去,密室一角擺著一具捆著紅繩,貼滿符紙的古舊棺槨。被幽幽的火光一映,愈顯得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