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馮半夜還是留下了。第二天一早離開丹鳳的屋子,馮半夜兩條腿就像兩根糠心蘿卜,一不留神就發飄。這下是吃飽了,撐得半死,操。馮半夜很滿意,覺得丹鳳這女人真不錯,能娶了做老婆就更好了。她能把自己變成一團棉花,也能把自己整成一攤水。媽的,錢。丹鳳說了,有了錢什麼日子都能過。已經很明顯了,跟他馮半夜一起也能過。多好。丹鳳又說了,那個冤大頭是個船老大,什麼賺錢搞什麼,一年到頭在運河上跑,花街的燈籠他都摘遍了,發現就丹鳳對他胃口,所以現在就定點了,每次經過石碼頭,隻要停下來,就找丹鳳。這是個有錢的主,口袋裏總是鼓鼓囊囊,而且總是把錢隨身攜帶,縫在貼身的衣服上,就是在女人身上也不脫下來。丹鳳說,她覺得別扭極了,縫在衣服上的口袋不停地拍打她胸部,一下一下地疼。
“有多少錢?”馮半夜問。
“你賣了都不值那麼的錢。”
馮半夜想那真是不少了,他記得他爹老半夜說過,他的手藝,三個兩個錢是買不來的。馮半夜又問,是不是腮幫上長胡子的?
丹鳳說:“哪個跑船的男人腮幫上不長胡子?你查戶口啊,什麼都知道了還怎麼下手。”
馮半夜沒吭聲,把長在腮幫子上的胡子盡力從頭腦裏趕出去,開始想他的那把剔骨刀,下去一定就是個透心涼。
一個白天馮半夜都在斷斷續續地睡,養精蓄銳。殺人不是屠狗,得要大力氣,這是丹鳳說的。馮半夜覺得可笑,不就插兩刀麼。他睡覺為的是晚上再精神抖擻地爬到丹鳳的床上,他要鋪著一床的錢睡。晚飯後天黑得快,開始滴雨點,他就著雨水開始磨刀。剛磨好,丹鳳進來了。丹鳳說,在我屋裏,差不多了你就過去。然後轉身就走。
抽完一根煙,馮半夜把刀掖在褲腰裏出了門,一路都在想著那個陌生男人請他吃的那頓飯。他大半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頓。他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也想像不出來他隻穿一件上衣會是什麼模樣。快到丹鳳門樓前,突然想抽煙,就點了一根,吸了兩口覺得胸脯挺起來了,又緊吸幾口,把大半根煙扔進了雨水裏。以後有的是煙。
院門沒插。推門的聲音很小。馮半夜把鞋子脫掉,赤腳向堂屋走,刀從褲腰裏拔出來。堂屋門敞著,老遠就聽到兩個人的喘息聲。丹鳳的聲音有點變,一聽就是假的。馮半夜用前腳掌走進屋,看到丹鳳的頭歪在一邊,睜著眼看他。他聞到了菩薩麵前燒香的味道,想打噴嚏,丹鳳的眼在動,他隻好拚命地忍。那個男人的後背寬大,的確穿著上衣,屁股和腿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地鼓起來,因為流汗映出了燈光。
丹鳳把身上的男人猛地往上一推,馮半夜的刀紮進了男人的後心。男人叫了一聲,扭過頭想看是誰,馮半夜拔出刀,血噴出來,弄了他一臉一身,第二刀又下去,接著是第三第四刀,第五第六刀。男人好像就哼了一聲,其他時間就像噴泉一樣,後背上一個個洞裏都向外噴血。丹鳳叫起來,她還是被真正的血嚇得哆嗦,很快又回過神來,趕緊找那個口袋掏錢,以免被血浸濕掉。她及時搶救出了那些錢,一大遝子,然後光身子跑過去關門。
馮半夜抹了一把臉,整個屋子裏都是紅的。他轉過男人的臉,看見一臉的胡子,手裏的刀掉到地上,他也一屁股坐下來。不是那個要吃狗肉的陌生人。接著馮半夜開始打噴嚏,沒完沒了地打,一直到丹鳳把錢數完了三遍還沒停住。
“還打!”丹鳳給了他一耳光,向他抖著手裏的錢,“我們都發財了你還打!”
馮半夜疲憊地嘿嘿兩聲,“我們都發財了我還打。”就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