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站等了一個多小時,陳俊生還沒接到人,正焦急著,就接到了電話。這是手機上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劉采英先到了,她是用宿舍裏麵一個人的手機給陳俊生打的,那個家夥,陳俊生從來就沒正眼看過。
劉采英沒有怪罪陳俊生,反倒是陳俊生生了氣,他在電話裏氣著說,誰的電話你不好用?偏用他們的,又不認識,一上來就沒事找事。
陳俊生最生氣的是,他的電話號碼有人知道了,而且是宿舍裏的人,這麼長時間保持的一種酷形象全弄沒了。
回到宿舍,陳俊生看見劉采英已經和房裏的人有說有笑,混得很熟,他自己反倒像是一個外人。他看了一眼劉采英,沒說話,把身子反過來,對著門,臉則扭向自己蚊帳的頂部。
好,你就說吧,他們才是你的老公呢。他心裏生著氣,甚至想扔下劉采英出去。好在劉采英全看在眼裏了,手指掐著幾粒葵花子,笑嗬嗬地走過來,拉他的衣角。
看你。她笑著說,她站在屋裏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陌生人。
他身子扭動了一下,繼續靠住鐵欄杆,等著劉采英坐下。
想不到劉采英又去和他們說話了,雖然隻是兩句,是在收拾瓜子殼搬椅子的時候說的。陳俊生很不舒服。
盡管隻看了兩眼,陳俊生就發現劉采英的身體和過去不一樣了,主要是比過去豐滿了。
“五一”長假,自己回去幾天,把婚結了,那時劉采英還比較瘦,想不到這麼快,小半年就過去了,天也變冷了,連她的樣子也變了。
宿舍又變回沉靜,有的拿著電爐子在燒飯,有的躺到床上聽MP3,約好了一樣,再沒有人跟劉采英說話。倒是劉采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陳俊生床上,說,累死啦,是搭一個中巴過來的,那個司機下來拉人,我看那車頭上寫著一個牌子,到西鄉,還說就到你們廠門口。
陳俊生依舊冷著臉說,我看你什麼人的話都聽,不分好壞,早晚被人害了。陳俊生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還在生著剛才的氣。
我這不是好好的到了嗎,我可是等了你那麼長時間,你總是不想我來,誰知道你會不會來接呀。再說了,車站那麼多人,都盯著我,我不走,多害怕呀。她笑著,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
劉采英表情上顯得討好,話卻句句在理。好在是用家鄉土話說的。平時她還是很順著陳俊生,在兩個人的關係上,一直是劉采英主動。一是她家裏條件不太好,二是相貌普通,並且隻讀了個初一。
劉采英說話的時候,陳俊生腦子裏還想著劉采英住的問題。
他心裏明白,沒有人會主動提出讓給他們一個小時。沒有人會知趣離開,有了那樣一個小時,後麵的事情才能順理成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帶著劉采英在附近的小店裏吃晚飯。要了一個土茯苓煲骨頭湯和兩個炒菜,菜裏麵放了紅辣椒,劉采英吃得很香,隻是不肯喝那個黑糊糊的湯,說又淡又苦,像中草藥。結賬時候,服務員說一共四十七塊錢,劉采英突然條件反射,起身拉陳俊生說走。陳俊生掏錢的時候,她又坐下,幾口把鍋裏碗裏的湯喝完了。像是賭氣,她急著拉陳俊生回去,連說了兩句太貴了,難喝死了。
陳俊生的腳步倒是比平時慢了許多,他不太想那麼快回宿舍。那個地方讓他悶,平時最受不了的時候,至少還有網吧。
走了幾步路,陳俊生說不急,拉著劉采英,看著另一個方向說,再轉一圈吧。
好啊。劉采英拉緊陳俊生的手臂,嘴裏突然嘟囔一句,說散步最合適。
看著劉采英大起來的屁股,陳俊生突然就脹得厲害。他知道也有一些小店是給他們這樣的人開的,隻是老鄉提醒過,那種地方多數都是陷阱,讓人提心吊膽不說,弄不好,一下子就要損失上千塊,還有可能被拉進黑社會,女的會被逼著去做那種行業。
還是別惹麻煩的好。他在心裏麵對自己說。
想到這裏,陳俊生想先回宿舍看看再說。樓下轉了一小圈,拉著劉采英的手回宿舍。這一次,他的臉比平時溫和許多,手腳也放輕了。兩個人分別在一樓洗完澡,又在樓下的花壇上麵坐了一會兒,才提著塑料桶回來。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劉采英一句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