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活,又報仇無望,令他的情緒極其低落,後來幹脆就不出門,躺在劉建軍的租房裏睡大覺。劉建軍怕他發毛,不敢惹他,做熟了飯小心翼翼地喊他起來吃。他有時吃,有時不吃。趁他吃時就相勸幾句,讓他想開些,別鑽牛角尖,不要把柳枝的事想成深仇大恨,畢竟時代不同了,什麼都開放了,男女關係也一樣。劉建軍以他們送水見到的那個包養女人的男人為例。
“狗男人!”柳條怒氣驟起,摔下筷子,痛罵起那個“狗男人”,罵他混蛋,罵他惡劣,說他和周大頭一路貨色。憤憤中他突生一念,不妨教訓教訓那個混蛋種。找不到周大頭,卻能找到他。憑他的惡行,讓他代周大頭受罰也活該倒黴。想到這一層,他就像注射了一支強心針,一下從地鋪上躥起,眼裏熠熠放光,旁邊的劉建軍不曉得出了什麼事,疑疑地看著他。
柳條開始考慮懲辦“狗男人”的方法,他心裏尚清醒,“狗男人”盡管惡劣,沒德性,可他畢竟不是仇家周大頭,他欺壓的那女孩不是妹妹柳條,所以不能對他下狠手,殺了不好(他想到殺人償命),傷也不宜(他想到會坐牢),最好的做法是揭露他的所作所為,讓他身敗名裂,讓他走投無路。他覺得這樣很好、很好,既懲治了壞人,又幫助了受害者,他堅信一旦真相大白,“大房”、“二房”兩個女人都會奮起反抗,這就夠他受的。
想好了,便付諸行動。這天等劉建軍的摩托聲由近而遠地消失,他便出了門,他想首先把這事跟“狗男人”的“大房”女人說。憑記憶他來到小區的一座樓房前,又憑記憶爬到四樓的一扇防盜門前。他定了定神,按下了嵌在鐵門上的紅按鈕。
門開了,正是那“狗男人”的“大房”女人,那女人見了他先是一怔,說:“我沒打電話要水,你是不是弄錯了?……”柳條如實相告:“我不是來送水。”“大房”女人麵呈疑惑,問:“那你有什麼事呢?”柳條說有要事。
“大房”女人把柳條讓進門,卻讓門敞著,也不往客廳裏讓,站在近門口等柳條講“要事”。
柳條胸有成竹,先不急講,仔細打量一下女人的麵龐,他來送水的那次沒敢正眼看(女人給他的籠統印象是有些胖),這遭他發現這女人卻是很好看的,圓圓的臉,大眼雙眼皮,也不顯年紀,臉皮很白,沒一絲皺紋,胸脯很高(用城裏人的話說是很性感)。在得出這是一個“漂亮人”的結論後他不由憤憤不平。想“狗男人”有這麼一個好老婆還要在外麵養“二房”,真不是個東西。
經這一看一想,柳條愈發正氣凜然,隨之把自己發現的“重大秘密”講給那女人聽,並言之鑿鑿自己沒認錯人,在這家和那家見到的是同一個人。
“別說了。”“大房”女人眼向門外瞥了瞥。
柳條明白她是怕外人聽見,家醜不可外揚嘛,這一點城市鄉下都一樣。他伸手欲替女人關門。
“大房”女人趕緊止住,用後背抵住門扇,眼不看他,輕聲說:“你走吧。”
“我,我還沒說完哩。”柳條遲疑。
“不用說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