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嚇的,供奉該不該免,誰肚裏都有杆秤,不好回話,還不會裝糊塗麼?”
高珚不以為然,正色把他扯近:“說正事,瞧這架勢,不開內帑是不成了,隻怕數目還短著不少,賑災的事拖不得,再難也得想法籌措。”
正說到關鍵處,驀地裏一聲“萬歲爺”就橫插進來,高琮回頭,見杜太後身邊的內侍快步到跟前嗬腰:“稟萬歲爺,新煮的粉團粽子齊了,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等萬歲爺一塊用呢。”
這是連防備都不耐煩了,硬生生要把人拉回去。
畢竟是端陽節,一家子其樂融融,哪容得下“外”人這麼攪和。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高珚轉向丹鳳抬輿,一句通情識趣的場麵話莫名似嗔似歎。
高琮沉著臉,看她豔若紅霞的背影踩上墊腳的杌凳,一咬牙,橫眼對那內侍道:“你先去回話,就說……朕馬上便來。”
他反身追過去,揮退服侍的宮人,自己抻手攙住高珚:“我扶阿姐上去。”
“都瞧著呢,不用這麼多禮。”高珚低聲衝他眨了下眸,但還是略略搭著那條手臂登上抬輿。
淡淡的一眼,嫣然含笑,明媚生嬌。
高琮還在呆呆發怔,紅緞垂帷的側簾從裏麵撩開,高珚又探出身來。
“行了,別垂頭喪氣的,前兩年你站在這兒,還得踮著腳往裏瞧呢,如今都長成大高個兒了,好歹拿出個做皇帝的樣子來。”
說話間,皓白如玉的手拿出一隻螺鈿漆盒遞過去。
高琮試出沉甸甸地,不禁一愣:“這是?”
“幾副用不上的頭麵而已。我宮裏還有些存銀,回頭叫人都送過來,湊一湊,多少能填補填補。”
“這些都是當年父皇特地為阿姐置辦的,怎麼能……”
“別推了,大夏朝是高家的江山,咱們自己不先打個樣兒,能指望誰去盡心盡力?太後說凡事都有法子,可也得有人盡心盡力才行,不穩住局麵,誰都別想睡安穩。”
“記著呢,記著呢,照阿姐說的,早前就吩咐內閣和戶部去辦了。”高琮小心瞥了眼周圍,悄聲笑道,“其實剛才問安的時候,母後也提起這事來著,我故意沒吱聲。”
“嘁,正兒八經的事,讓你弄得跟做賊似的。罷了,要是母後定了人選,你就照懿旨瞧著辦。”
高珚白了一眼,看他愕然不解,又淡笑著輕聲微歎:“國事艱難,更應該以大局為重,爭來爭去誤了災情、民情,那才是真糊塗。就這麼定了,不多說,快回去吧。”
她撒手撤下簾子,吩咐起駕。
目送抬輿轉進東邊的腰門,高琮才悵悵地轉身,也不叫宮人接手,自己抱著漆盒往回走。
沿路回到清寧宮後殿,一道通廊還沒走到底,就聽前麵廳裏氣急敗壞的吵嚷:“……我就說她不安好心,今日是有備而來,故意拿條魚給咱們下套,現在不光攛掇皇上開內帑,還假模假式拿首飾私產出來,這不是把咱們也逼下水麼!”
“行了,消停會兒吧。”
“姨母,人家已經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啦!她自己是什麼底子,光江南的上腴水田就有成千畝,每年的貢賦比皇上做太子那會兒還強,我呢,就手頭上這點東西,還不是捐多少虧多少……”
“住口!你是皇後!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哼,不就是銀子麼,捐就捐了,往後的日子可還長著呢,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