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薄雲疏雨(2 / 3)

表麵上擺出磊落坦蕩的架勢,其實卻是在給門口的人撐腰壯膽,本來神色不定的杜鬆當即挺直了腰板:“長公主請問,臣知無不言。”

“那就好。”高珚盈盈頷首,慢條斯理的挽著大袖,身子向前微傾,“建昌侯任順天府尹勞苦功高,聽著著實不易啊,想必三鎮軍需的事應該再熟悉不過了吧?”

杜鬆眼皮一跳,目光閃爍著往下躲:“銀餉征調都有賬冊條目可查,長公主這麼問……臣不大明白。”

話說得理直氣壯,口氣卻不由自主露了怯。

“這是哪跟哪,本宮又沒說要查賬。”

高珚嗬然笑出聲,探究似的睨著他:“據本宮所知,邊鎮糧餉向來都是專差調運,從來不許經地方藩庫支取,你剛才說得頭頭是道,裏頭的規矩還能不曉得麼?”

杜鬆聞言神色一滯,額頭冷汗登時就冒了出來。

到這個份上,杜太後已然覺出不對味兒,再不截住話頭不行了,可還沒等張嘴,身前的高琮倒先好奇開了口:“阿姐,朕還不明白呢,你快說,究竟怎麼回事?”

就著他這一接腔,高珚順勢咂唇搖頭:“我也覺得怪,聽下頭回報,昨兒晚上有人暗中想把幾大車箱子運進順天府衙的藩庫,剛好被截住,打開一瞧,裏麵全是白花花碼成摞的銀子,於是便扣下了。”

她邊說邊留意杜太後,掐準對方想張嘴插話的當兒,繼續道:“整整三十萬兩,還有戶部加蓋的賑災鈐印,戶部差人連夜清查藩庫,巧了,裏頭還就真就短了三十萬兩庫銀,隻是不曉得建昌侯到底是沒拿朝廷法度當回事,非要以身試法,還是想瞞天過海,打算拿這筆錢去補藩庫的虧空呢?”

最後兩句一撂下,杜鬆頓時篩糠似的打起哆嗦,連跪都跪不成相了。

無論截餉入庫,還是貪墨官銀,哪一條鐵定都是掉腦袋的死罪。

“是不是你做下的!”杜太後氣得七竅生煙,臉都綠了。

她萬萬沒想到費了半天勁,一不留神就叫高珚翻了天,更沒想到自家兄弟居然蠢到這個地步,被人兩頭拿捏住了手脖子,反倒把她蒙在鼓裏。

“太……太後開恩……救臣弟一命啊!太後……”

杜鬆此時連規矩也顧不上了,一頭撞開珠簾撲進來,爬向她聲淚俱下的討饒。

還沒嚎兩聲,那隻犀角刮子就迎麵砸了過去,崩在金磚上碎成幾節。

杜太後瞪紅了眼,盛怒之下,人不自禁地打晃,把高琮也嚇得夠嗆,回過神趕忙伸手扶住:“母後息怒,千萬別傷了身子,嗯,兒臣以為……還是從長計議吧。”

“可不是,建昌侯何等身份,我瞧也不能草率。”高珚在旁接聲,托著下頜思慮深沉似的蹙起眉,“況且現在朝廷上下都傳遍了,事關太後和皇上的聖德,該怎麼處置,還真的好好合計合計。”

她一本正經的剖析利害,在杜太後聽來卻無異於落井下石,得寸進尺,逼著自己在親兄弟和德行名聲裏選一樣。

不過,到底在宮裏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也不是隨隨便便就亂了方寸的人,杜太後穩住神,強壓怒火瞥了眼高珚,又轉向高琮歎氣:“這事說破嘴皮子也是叫皇上為難,罷了,哀家就不多話了,讓皇上自個兒拿主意吧。”說完就往外走。

徹底慌了神的杜鬆沒命的叩頭求饒,杜太後卻頭也不回,由隨行宮人擁著出門去了。

高琮也是一臉懵,這個舅舅的死活他哪敢隨便定,現在當娘的甩手走了,該怎麼拿主意好?

肚裏沒轍,連恭送都忘了,隻好又望向高珚求助。

這種以退為進的套路早在高珚意料之中,越是嘴上說不管,越是擺明了架勢,真要不留一線的公事公辦,那就必然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