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二(2 / 2)

桑梓微微一笑:“不累。”

不累,卻動都不敢動,晏棲桐轉到她身邊,扶著她走向座椅,卻見她步履蹣跚,心中便知道她是站得久了。等桑梓坐下後,晏棲桐蹲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一隻腳擱在自己膝上,脫了布靴,替她輕輕揉著腳踝,埋怨道:“不知道找個椅子坐下麼。”她剛才確實一心醞釀書信,沒有注意這麼多。

“不必擔心我,”桑梓隻往回縮腳,“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弱。”

“是,但也沒有我想得那麼強。”晏棲桐堅持替她鬆完兩隻腳後,才挪前去,雙手抱著她的膝蓋,“還有,我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弱。”

“你的前一句話,回送給你。”桑梓笑,想去摸一摸晏棲桐的頭,但自己的手想必一定很髒,她隻能雙手攏著放在身前。

“我自來這裏後,也隻是夢到了我媽一回,”晏棲桐突然道,那還是因為那時她在不斷地找回自己的記憶,“不知道他們之前有沒有夢到過我。搞不好,天天都夢到我。”

“但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夢。”桑梓溫柔道,“因為這是真實的,你是真實的活著。”

“但願如此,”晏棲桐閉起雙目,喃喃道,“如果他們也肯入我的夢就好了。”

是夜,晏棲桐與桑梓共枕一處。

應該說,自晏棲桐回答桑梓“她在”後的夜裏,她們就一直住在一起。

晏棲桐替桑梓仔細地洗去了手上的墨汁,又把她那身衣裳換下。潮濕的屋內,晏棲桐找了生石灰拿壇子裝了放在房裏,吸潮去濕用的。像桑梓這種身體,本身體內寒氣就重,這樣的天對她的關節大不利。之前桑梓不怎麼在意,珠兒瑞兒她們也注意不到這麼多,晏棲桐到後立即關注到了這一點,想了不少去濕的方法。

伺候桑梓上床躺下後,晏棲桐才去收拾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服侍習慣了的原因,她做每一件事,隻因為對方是桑梓,她都能幹的津津有味,並且可以花樣百出。等吹了房裏的燈,爬上床去後,依從前的慣例,晏棲桐在外,桑梓在內,又像回到那時,桑梓隻睡不到一會兒,就自動地伏到了晏棲桐身邊。隻是這一回,也不是因為她怕冷了。

其實桑梓並沒有睡著,她伸了手,輕輕地摸著晏棲桐的臉頰,仿佛還在反複確認這個人還在自己身邊。晏棲桐被她摸得直癢,便捉了她的手放下去。桑梓的手無意一鉤,鉤住了晏棲桐脖子上的一根繩子。她從不知晏棲桐有帶什麼在頸下,不由奇問:“這是什麼?”

晏棲桐的心裏咯噔一聲:“嗯,是夙命給我的護身符。”

“護身符?”桑梓一時好奇,挑著那繩子,果然摸到了一個符袋。

“不可以打開。”晏棲桐按住她的手,“打開了……就不靈了。”

“也罷,”桑梓笑道,“是她給你的總沒錯,好好帶著。”說罷還輕輕拍了幾拍,又輕聲道,“睡覺吧。”

晏棲桐握著那隻手,果然緩緩閉上了眼睛。她今天確實有些心累,但這卻是必經的過程。

久久後,晏棲桐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桑梓卻還是沒有睡意。這樣守著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富足,她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份所有,連到夢中離開一下,都不太情願。

夜一分一分地繼續深下去,乃至萬籟俱寂。

睜開眼與閉上眼,看到的都是同樣的世界,桑梓一直都睡不著。她也說不清為什麼,或者是受了今天晏棲桐要回家書的影響,連帶她的腦子裏也亂得很。兩方世界對晏棲桐的拉扯,除了上次在雲吊磐,這回也很明顯。可憐世事難兩全,桑梓真的既想成全晏棲桐,又想成全自己,還有……那生她養她的雙親。這種種糾葛難免叫桑梓頭疼,她想自己終究是個常人,眼下,想來想去,也隻有緊緊的抓住這個人最重要。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突然之間,桑梓覺得晏棲桐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伸手壓在晏棲桐的胸口上,那裏起伏得厲害。

莫非是做什麼惡夢了?桑梓半坐起來,另一隻手摸上晏棲桐的額頭,那裏並無盜汗,但她的眼珠卻不安地在眼皮底下左右滑動,俯□去,仿佛能聽到晏棲桐正掙紮著說著什麼。隻是那話桑梓聽不懂,像某地的厘語之類的感覺。

爾後,桑梓竟然在晏棲桐的眼角摸到了淚水,她竟在夢中哭了,這個認知讓桑梓整個人僵在了那兒。那眼淚隻如垮了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很快打濕了桑梓的手,流進枕頭裏。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知道晏棲桐是不是夢到了她的父母。桑梓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晏棲桐突然大叫了一聲,從床上彈坐起來。

“棲桐……”桑梓輕輕叫了聲,不敢確定她是醒了,還是仍處於夢中。

晏棲桐喘著氣,轉過頭來。借一點屋外的月光,依稀隻能看見桑梓整個人的輪廓,她猛然一把抱了過去,渾身顫抖地道:“桑梓,我……真的夢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