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2)(2 / 3)

進門是一道非常狹窄的山道,走出兩丈多遠,是一座小小的石亭,裏麵空無一物,穿過石亭,盡目望去,是一條漆黑的長廊,在燭光裏也看不清楚到底會通向多遠。

又往前走了幾十步,左手邊是一根巨大的石柱子,右手邊卻是一間石屋,舒真真伸手推門,那門是一種不知名的淡色的木料製成的,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門很輕,舒真真一下就推開了。

屋子並不大,空蕩蕩的,依舊隻有一張石椅,一張石幾。

舒真真將君玉輕輕放在石椅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才道:“不知他們能不能攻進來。”

君玉當然知道舒真真口中的“他們”,正是一撥撥或明或暗地覬覦著寒景園的各路人馬,僅僅一天晚上,就先後遭遇了龐般、丹巴上人以及情魔等三撥人物,幾場大戰下來,加上江之林的外逃和情魔一幹侍女的離去,這寒景園的地下密室想必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過,那道厚厚的石牆,如果不懂得開啟之法,是根本進不來的。

但是,舒真真怎麼會知道開啟這石牆的方法?

舒真真攤開那堆包袱,倒出一大堆幹糧瓜果、一大壺清水以及從情魔那裏取來的蠟燭、衣服等等雜物。

最後,包袱的底端竟然是一隻繡花鞋底。咋一看去,這支鞋底和普通的鞋底沒有什麼區別。

舒真真道:“這是從我母親的墳裏找出來的。”

君玉失聲道:“舒姐姐,你,你竟去開了你母親的墳墓?”

舒真真點了點頭。

舒真真的母親已經死去二十幾年,這隻鞋底居然還是完好無損的。君玉又看了一眼,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塊鞋底形狀的絳紅色的玉質模樣的東西。這東西的頂端有一個小孔,想是放置東西的地方。

舒真真黯然道:“當年,我和我母親逃出來時,我母親穿的就是這雙鞋子。後來,我母親死在朱大公子手裏,蘭姐救了我,還帶著我將我母親埋葬在了郊外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相信自己家裏有什麼秘密,直到被情魔抓到這層密室裏,我才相信,那東黃鍾的傳聞決不完全是空穴來風……我母親為我的安全著想,一定沒有將秘密告訴我……而且,我這次出去的時候,仔細看了這道出口的那棵樹,那棵樹自我出生以來就已經長在那裏,多少年似乎也沒變過樣子,那是一種原本生長在極寒之地的樹種,生長期極慢,如今也不過壯漢手腕般粗細,這園裏有很多這樣的樹木,情魔卻判斷得如此準確,她手上定還有很多資料。我又去那密室檢查了一下她的那堆物件,卻沒有發現和這密室有關的任何東西……”

君玉想起丹巴上人在情魔的屍首裏摸出那包東西時候的喜形於色,也可能那地圖之類的就在裏麵。

“情魔說,我母親身上還有半份地圖,我隻好驚動母親亡靈。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開啟墳墓後,我母親,我母親……當然隻剩一堆白骨……隻是我母親臨死前穿的那雙鞋子,另一隻早已腐爛,這隻卻是這樣……”

她拿出一張很小的很薄的紙來,紙的顏色已經非常古舊,畫的正是那石牆的石紋地圖。這些石紋整個呈現後,中間形成一個十分細微的人形,畫麵上,一隻手掌正按在那人形的右手掌上,正是舒真真剛才開門的姿勢。那人掌心裏有一個黯的紅點,隔了如許的年代,竟然還隱隱透出淡淡的血腥味。

舒真真歎息道:“這是我從那東西裏麵取出來的,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小紅點是什麼意思,原來,竟然是需要鮮血才能開啟這道石門。”

君玉忽然道:“舒姐姐,你看,這門還能打開麼?”

舒真真遲疑了一下,來到門前,果然,石牆緊閉,再無打開的可能。那地圖上隻有進來的方法,這道門居中,想必第三份地圖才有出去的方法。

舒真真另外點亮了一隻小蠟燭,這種小蠟燭是情魔的門人用藏邊的鬆油製成的,雖然小,光芒卻十分強烈,而且比那種巨大的牛燭更加持久耐燃,是以舒真真盡管剛剛形事匆匆也將剩餘的那些全部帶在了身上。

舒真真提起蠟燭,慢慢往長廊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陣子,方才折回,長廊的盡頭是一片山石,沒有任何出路。

君玉望向那長長的幽深的長廊,又看看這麵厚厚的石牆,死寂的黑暗裏不知藏著多少無窮無盡的妖魔鬼怪。

情魔的那份地圖隻打開了第一層密室,剛剛舒真真又利用母親的那份地圖打開了這道厚厚的石牆,估計出去的石牆卻需要另外一份地圖才能打開。如今,卻又到哪裏去找第三份地圖?。

而這害死了不知多少性命的密室裏,除了一些石椅,完全空空如也。

君玉閉上了眼睛,忽然很希望自己在沒有跨過這道石門之前就已經死去。——那樣,憑借舒真真的武功,憑借她對寒景園地形的熟悉,她完全可以繞過外麵的各路人馬,安然離去。

如今,兩人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石屋,自己命在旦夕,自不足惜。可是,當蠟燭燒盡,糧水斷絕,舒真真,將怎樣可怕地死去?

舒真真倒了一點清水,遞到君玉唇邊,君玉搖搖頭,沒有喝。她自服了情魔的藥身體麻痹以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也不覺得饑餓,就連身上的傷口也覺不出疼痛來。

舒真真第一次在君玉臉上看見如此徹底的絕望和悲傷,那雙黯淡的眼睛裏已經不再有絲毫對於“生”的渴望和掙紮。自從認識君玉以來,她一直固執地認為,這個女孩子將永遠一往無前、永遠生氣勃勃、永遠充滿微笑和信心,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她也絕不願意把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和即將來臨的死亡聯係在一起。

她心裏一震,一股熱血似乎要衝出腦門,她大聲道:“人人都說東黃鍾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我倒要將它找出來,看看有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君玉看看這空蕩蕩的石屋,東黃鍾,也許隻是一個可怕的玩笑而已。而舒真真,也許將是這個玩笑的又一個犧牲者。為了這個虛無飄渺的“起死回生之功效”,她甚至去打開了亡母的墳墓。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的犧牲者,是因為貪婪,而舒真真,她卻完全是為了想救別人的性命。

她閉上眼睛,胸口一陣發悶,無邊的黑暗襲來,死神似乎正在頭頂微笑著看著這兩個被困在石屋裏的女子。

疲倦已極的舒真真在黑暗裏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起身摸索著點亮蠟燭,君玉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幹裂到起了血泡的嘴唇微微張著。舒真真蘸了水,慢慢地滴在她嘴裏,摸著她鼻端還有微微熱氣,舒真真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