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臉不懂,對他的話感到茫然,隻是趁著沙僧分神之際,死命的衝擊著火焰。他半張臉已經完全露了出來!
沙僧根本不看向那猴臉,眼神出現了迷離:“我為何對你說這麼多?你不過是一個沒有情絲的可憐人罷了。”說完,他閉上了眼睛,眼前仿若出現了一位女子。
此時,猴臉已經露出一多半,隻還剩下下巴在燈火之內,老僧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如那盞殘燈一般即將走向末路。他身子一震搖晃,咬牙怒吼道:“沙——悟——淨——”
猴臉隻還剩下下顎,墨綠的猴毛瘋長起來,把燈火包圍在內,然而這燈火卻不能奈何猴毛分毫。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隻還有老僧微弱的法力還在波動。正在這猴臉即將跳出之際,沙僧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眸子開合,裏麵雖有無盡悲傷,卻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如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緩緩摘下頭上的箍,上麵的彎月已經有了鏽跡。那箍被沙悟淨捧在手中,隨著一聲聲晦澀的咒語,箍身急速收縮,在彎月上形成一條血紅的麻繩,那麻繩不停的滴著鮮血,不久便把整個彎月染得通紅。隨後,沙悟淨輕輕一甩,這彎月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殘影,穿破層層猴毛的封鎖,猛然印在了猴臉的眉心!
“阿月!”猴臉發出淒厲無比的吼聲,“那頭豬不會放過你的,哈哈,我出不去,你們都得死,都得死!”說完這句話,這猴臉徹底歸於沉寂。那燈火瞬息又旺盛無比,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死有何懼?想死卻不能才是這世間最為恐怖的事情。”沙悟淨歎息了一聲,沒有理會老僧,獨自消失在黑暗中。老僧臉色複雜,將那盞殘燈穩定之後看向了第二幅畫麵,那畫中正是十萬大荒!
原野滄桑的氣息如同破畫而出一般,一隻隻奇形異狀的鳥獸在不安的嘶吼,十萬大荒徹底大亂。那鍾聲還再回蕩,然而每回蕩一次,鳥獸的躁動便強上一分,最後許多弱小的鳥獸竟然直接身裂而亡,用鮮血為這幅花卷增添幾分淒美。或許這是它們存在的唯一作用。弱者,無命運!
然而,一曲牧笛忽然把鍾聲蓋過。雖然聲小,卻剛好打破鍾聲的韻律。奇妙的是笛聲在打破鍾聲的韻律之後,由於增添了牧笛的聲音,使鍾聲變得寧靜祥和起來,把十萬大荒中的躁動漸漸壓了下去!
“她……她是……”老僧神色驚恐,仿若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情,發瘋般的大吼,“她不可能存於世,不可能!”
老僧臉色連續變換了幾次,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那殘燈的燈火在老僧手指的牽引下移動的第二幅畫麵上,形成了畫中畫。
那畫麵中,一個少女坐在火爐旁邊,發絲還有些濕漉。她閉著眼,手指在竹笛上歡快的跳動,爐火把她的小臉照得紅撲撲的,如同醉透的蘋果,讓人忍不住去親上兩口。笛子做工並不精良,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細細品味才能感受到曲中的滋味,或許這曲調隻有這種笛子才能夠吹奏得出。在小姑娘的旁邊,一個男人席地而坐,手中拿著一柄刻刀,在認真的為另一支笛子雕刻花紋,那花紋正是一株萱草的樣子。
“閨女,你手中的笛子做工粗糙,而我正在做的這支雖然做工精良,但是它們的地位卻是平等的,有些音色隻有你手中的笛子才能發出,而這支笛子發出的音色卻又完全不同。它們各有各的用處,正如做人,即便我們出身低微,但我們得到的和別人又不同,每個人都有著上天獨特的饋贈,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自己的饋贈,如此方能不浪費了自己的才華。”男人一邊雕刻一邊說道,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笛子,唯恐出現絲毫的錯誤。
那少女聽到男人的聲音,曲子突然一頓,倏爾又變得高昂。
男人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阿爸知道你自幼喜歡曲子,或許這是我們家族的遺傳,在你出生的時候我種下一顆竹子,然而這竹子奇怪的很,後來隻是從地上冒出一個嫩芽,到了現在也隻有兩根竹子,我把它們砍下來,做成了兩支竹笛,等以後你嫁人了,這笛子就像我和你媽一樣,時時刻刻陪著你。”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停下吹奏,曲調中不知不覺又伴隨著一絲孤單。
男人並沒有再說話,一心做著手中的活。婦人坐在炕上織著毛衣,時而微笑著看向父女二人,那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過了許久,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阿爸,那竹子你可留下了根?”
男人一愣,不明白女兒為什麼這樣問,不過還是回答到:“我還沒來得及除去,不過即便留下應該也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