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山間小道,隱隱藏在亂世叢中,寥落幾顆合抱之木,散落路邊,時值深秋,落葉滿地。樹旁亂石之間,枯草叢生。石階裂痕縱橫,碎石填滿石縫,如龜背上的紋路一般,斑駁陸離,盡顯滄桑。天色尚早,東方的雲霞還未完全散去,日上杆頭,光線已經稍稍有些刺眼。安靜的小路上,隻有鳥蟲細鳴。若不是偶爾能聽到的人聲,怕是早以為這小道已荒廢了許久。
小路上,有兩人一老一少,年長那人,須發近白,容顏卻好孩童一般,紅暈暈至臉頰,在這凹凸不平的山路石階之上,卻步履穩健,足以看得出此人並非常人。一身灰白衣裳,卻幾無汙漬,手中一杆木杖,杖頂如老樹盤根,又似精靈古怪,木杖通體塗成漆黑之色,握在那老者手中,行走之時,發出篤篤觸石之聲。再看那少女,年紀不過十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粉麵桃花,笑容可掬,膚若冰雪,吹彈可破,細細的小辮栓成兩縷垂在腦後,輕儒小裙,淺淺的藍色薄紗披在肩上,垂直腰間,如同蔚藍天空中純淨的一抹亮色。
沿著小路一路直行,便可至清源鎮。話說清源鎮乃一小鎮,鎮上人家不過百餘戶之多,充其量比一般村子稍大些,為何稱之為清源鎮呢?據傳百年前清源鎮本是遠近聞名的鎮子,不過地處偏僻,人丁日稀,到如今隻剩百餘戶人家,沒落至此,知曉來由之人,大多唏噓不已。
地處偏僻,利弊各半。清源鎮地處山間穀地,傍湖而落,一山一水,相稱相應,此間景色,實在是美不勝收。鎮上的人家,皆為樸實鄉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鎮上鹽鐵茶酒倒也齊全,幾十年來,倒也自在,頗有幾分世外桃園之感。
那老者和那少女還未進這鎮子,便為這清源鎮的美景所心動,隻聽那老者開口說道:“想不到這貧瘠荒蕪之地,也有如此這般世外桃園。”
那同行的少女咯咯笑了,說道:“爺爺,你怎麼又發起感慨起來了。”
老者捋了捋胡子,嗬嗬一笑,說:“習慣了。”稍稍停頓了一下,才說:“小尹,咱爺倆這般遊山玩水多少年了?”
那被稱作小尹的少女,笑嘻嘻的嗔道:“爺爺,你真是老糊塗了,昨天在山坐山你還問過我呢。”
“嗬嗬!爺爺我在這世道行走了七十多年,是老了啊!”那老者頗有感慨的說,臉上的笑容早已收了起來,代之的卻是少有的嚴肅,眼神裏滿是滄桑。
小尹笑了笑,說:“爺爺你又再感慨了,這不還有我呢嘛!。”
那老者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說:“小尹,你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少年麼,他的家鄉也是這麼美的一個地方。”
“當然記得,我當時才四歲,啥也不懂,明知道爺爺你沒錢,還非得哭著鬧著要糖葫蘆。還記得那時候是他給我買的糖葫蘆,可是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了。”說著小尹笑了笑,腦袋機靈一轉,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那老者說:“說著說著,我又想嚐嚐那糖葫蘆的味道了。”
老者一聽這話,猛然轉過頭來,急忙道:“貪吃的丫頭,我可沒什麼錢。”
小尹微嗔道:“看爺爺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隻是說說而已,看把你嚇得。”
老者自言自語小聲說:“反正也不大。”
小尹有些不滿的撇撇嘴。原來老者說話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小尹聽了去。
老者沉默不語,好些時候,老者才說:“其實,那少年,就在山坐山後的,玉山之上修行。”
聽到這裏,那少女不由得一怔,停下腳步,立在原地。滿臉疑惑和奇怪,忽然雙頰飄紅,才說:“爺爺,那你昨日在山坐山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老者眼睛眯了起來,嘿嘿一笑,說:“哈哈,我忘了!”
小尹撇撇嘴,又挽著老者的胳膊向前走。老者不恍惚不忙,接著說:“小尹,咱們走了這麼多年,走得累了,好想找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如畫的地方定居下來,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還得給你找一位如意郎君。”說著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小尹一聽老者這話,一下子臉紅了,輕推了老者一下,嗔道:“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