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其他節目,隱蔽於市中的某座金屋,已有嬌娃熬好參湯相候。
剩餘工作隻有苦命的仆人繼續。
幾個人出力把出雲抬到床上,七手八腳為他脫鞋、抹臉,安置舒服。
福嬸是慧芬從娘家帶來的老資格仆人,歎道:“看來都是有大小姐在這裏好,她在的時候,姑爺什麼時候喝得這麼醉過?”
朱管家倒是出雲自己請的,對這年輕的男雇主頗為體諒:“男人要養家活口,有什麼辦法?曹先生自己也辛苦。”
福嬸嘴角一歪,想起現在出雲已經揚眉吐氣,自己每月薪水也是由他支付,也不敢像當日一般隨便說話,乖乖閉嘴。
忙碌安置妥當,幫出雲把房裏燈關了,關上門。
房內一片黑暗,夏日蟬鳴,隱隱入耳,聽不清楚從何處傳來。
出雲醉意熏頭,卻無法安然入睡。
在床上反複轉身,極度不耐。
隱藏在心中的渴望,要破閘而出。
僅剩一絲清醒,讓他腦中景象不斷湧現。
景象裏,晚風送爽,一間小小屋子,錦輝與他都在。
他們約定。
“每年如此?”
“對,每年如此。”
街角小店買來的水果蛋糕,一根蠟燭,一起許願,一同吹熄,然後靜靜擁抱著坐在屋子內,看時針踏正十二點。
說:“錦輝,生日快樂。”
今天七月七,原來又到錦輝生日。
和宋楚臨他們在夜總會喝慶功酒,抬手看時針踏到十二點的刹那,心仿佛被重疊在一起的時針、分針、秒針戳穿。
從不知記憶會如尖利的針,忽然到訪,無孔不入。
最烈的酒,也無法緩解這種痛。
意識漸漸冷卻,眼前隻餘一個定格的手表畫麵,十二點的時刻,漸漸模糊,變黑。
身體懶洋洋起來,酒精終於發揮作用,讓出雲忘記一切。他折磨夠了自己,閉上眼睛。
已經蕩在一片空白的夢裏,恍惚間聽見有人輕喚:“出雲,出雲。”語氣熟悉之極。
是誰?是誰在那裏?
出雲極力掙紮,他要醒來,醒來看一眼。
誰在叫我?
那個名字,呼之欲出。
終於,掀開眼簾,房內黑暗一片,床前隱約一個人影,正俯身看著自己。
“出雲?”
不要離開。
你去了哪裏?我命中的光。
出雲既激動又神智迷糊,伸手把麵前的人摟在胸前。
懷裏人毫不掙紮,感動非常,緊緊抱著出雲的肩膀,祈求多一點溫暖。
“哦,出雲,出雲。”帶著嗚咽的聲音。
出雲迷茫著眼睛,撫摸、摟抱,恨不得用全身的力氣,把心事盡訴。
加勒比海的潮聲,忽然出現在耳內,起起伏伏,還有帶著腥味的風。
窗台前,一盤斷腸草。
錦輝那夜輕輕喚著出雲的名字。
字字心碎,也不過為求一個溫暖懷抱。
得不到回應,從此不見蹤跡。
“對不起,對不起……”出雲喃喃,聲音低沉溫柔。
五指穿過秀發,輕輕愛撫。
“不怪你。”懷裏人抬頭,淚眼朦朧:“我愛你,出雲,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熟悉而陌生的臉,是慧芬。
出雲立即醒了,熱情冷卻。
“我們不要吵架,和好吧。”慧芬可憐兮兮。她也不過是個渴望被愛的女人。
出雲抬頭,找牆上的大鍾。
時針指向五,天色還是徹底的黑,若沒有眼前人,錦輝此刻應該在我身旁,一起等看日出,沿著山路小徑輕快慢跑,追逐清風。
他看懷裏的女人,試圖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怎麼演變,以至有今日。
兩年前加勒比海邊旅館中的生離死別,忽然與今晚重疊。
難道要一生與不愛的人結合?
當年出賣婚姻,不過是為了日後能夠自由自在,展翅高飛,談笑人生。
慧芬已再無利用價值,自己勝券在握。
出雲猛下決心。
“慧芬,我們離婚吧。”
慧芬渾身一震,不能置信:“你說什麼?”
“我們離婚。”
“不可能。”慧芬激動地搖頭:“出雲,你有什麼不滿意?你說,我哪裏對你不起?難道就為了一次吵架,你就要離婚?”
她永遠不能明白的事情,出雲並不想解釋。
“讓我們好好協商,把手續辦妥。”
“是你有了旁人?”慧芬神色一變,如要捍衛自己孩子的母老虎:“把她叫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出雲不為所動:“我要離婚。”
“離婚?你憑什麼離婚?”她狼狽,又要做嗤笑的模樣:“不要忘記,你靠誰起家。全天下都會罵你恩將仇報,我問你將來怎麼見人?你用什麼理由要求離婚?”
出雲把她從懷裏輕輕推開,下床,打開抽屜。
這些東西,他本不想用。
“看看這些。”
照片不多,七八張從出雲的手中散落在床上,張張清晰照出慧芬與另一個男人的臉。
慧芬立即臉如死灰,她嘴唇顫動,驚惶起來:“出雲,這是誤會。”
“誤會?”
“我是愛你的!”她表情真摯,潔白的指揪住出雲的衣袖:“我和他是初識,看了幾場電影而已。”
“慧芬,把其他的照片拿出來亮在人前,未免太沒有意思。”
慧芬再震一下,悲哀地看著出雲:“不過是逢場作戲,你知道……我確實是太寂寞。”她掩口而泣:“你整天工作,我想和你說話都不行。出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出雲伸手,安撫她,歎道:“慧芬,與其這樣,不如離婚。”
“不不,我並不愛他。我愛的是你,從無改變。出雲,請你原諒我一次。他不過是一次逢場作戲,不過是一場戲。”她急切地找救命稻草,抓住不放。“你還是愛我的,所以你才憤怒,你才要離婚。出雲,你相信我,我一直愛你。我的心從來沒有背叛你。”